后悔吗?
尚修杰不知道,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滋味,总归不是什么好滋味。
被自己抛弃的前妻功成名就,站在自己高攀不上的顶峰,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劈头盖脸甩了几十个巴掌。
他觉得庄秋语封建愚昧,然而事实上,庄秋语却取得了他难以企及的成就,还是在化学领域,他擅长的领域。
尚修杰想起了很多前年在庄秋语院子外看见的那一堆书庄秋语是为了他涉足化学领域
到头来,他一个海外留学归来的大学生只能在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中学里教书。而庄秋语凭借自学成了教授,还学以致用创造出巨大的财富。
何其讽刺!
巨大的悲哀汹涌扑来,将尚修杰没顶,他双眼放空,彷佛三魂六魄都离体而去。
望着失魂落魄的尚修杰,裴欣彤想笑又想哭,他后悔了,后悔和庄秋语离婚娶了她。
裴欣彤掉头离开,眼泪缤纷落下。
三天后,裴欣彤和尚修杰离了婚,带走了女儿。
尚修杰并不愿意,诚然他感情上出轨,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爱着裴欣彤,也无法承受嫌贫爱富的指责。良心和本能剧烈挣扎,尚修杰夜不能寐,熬得两眼通红。
不过尚老爷和尚夫人非常愿意。
裴欣彤把尚修杰和他那位富家女学生来往的事告诉了尚家父母。
两口子喜出望外,贫穷彻底磨光了二人的羞耻之心,这两口子本就不是厚道人,不然也不会在尚修杰第一次离婚时毫不作为。
就像他们当年为了攀上尚家喜闻乐见离婚一般,这一次,他们同样的喜闻乐见。
尚家夫妻坚信,他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面对这样的父母,尚修杰羞惭满面,在裴欣彤的讥笑下,抖着手签署离婚协议书。
曾经,尚家还为了孩子和庄秋语争执。
这一次,在裴欣彤提出要带走孩子后,无论是尚老爷和尚夫人都没有反对。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他们家还有底气要求裴欣彤接受继子继女,现如今却生怕吓走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
哪个女人喜欢一进门就当后母。
反正不过是个孙女罢了,还是个不怎么亲近的
就这样,裴欣彤顺利带走了女儿,坐在火车上,裴欣彤泪流满面。
七年的感情就此结束,换来了遍体鳞伤。
“妈妈。小女孩眼神惶惶,摸着裴欣彤脸上的泪水
裴欣彤哭声一顿,连忙擦掉眼泪,幸好,她还有女儿。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嫁给尚修杰,最不后悔的是生下女丿
前脚裴欣彤母女离开,后脚尚夫人就知道了报纸上的事,她不识字,但是架不住别人特意告诉她。
“这上面写的是阿元他娘吧。"来人似笑非笑,一脸的看戏
尚夫人茫然。
来人体贴的将报纸上的报道转述了一遍,“诶哟,阿元他娘可真了不得,自学成才,居然当大学教授了,破格任命。真没想到,赫黛的香水原来是她做出来的,了不得哩。嘴巴叭叭叭说个没完没了。
末了感慨,“阿元他娘是个有良心,发了财也不忘家乡,捐了十万个大洋出来,我的天爷,她得多有钱啊,十万个大洋说捐就捐了。
“十万大洋!"尚夫人高声
对方更加来劲,“可不是,整整十万大洋,捐出来盖学校。她现在可了不得了,是大公司的股东,赫黛你总听说过,霍家二小姐开的那个公司,据说她有股份的
尚夫人脑子里轰隆作响,“怎么可能,你弄错了,秋语怎么可能
报纸上写的明明白白,怎么不可能,阿元他娘争气哩,自己熬出头了。对方啧啧,斜着眼睛看尚夫人。
尚夫人喃喃,翻来覆去的不可能。
来人撇撇嘴,留下一句,不信自己看报纸去。
尚夫人哪里看得懂报纸,她问尚修杰去了。
尚修杰怔怔地坐在椅子上,裴欣彤和女儿都走了,整个家突然间变得格外冷清,冷清的让人身体也跟着冷起来。
尚修杰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木然,就像是丢了魂似的。
离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真的不知道。
乍听尚夫人的问题,尚修杰面庞寸寸绷紧,放在双侧的双手握成拳。
尚夫人如遭雷击,“你早知道了。”
尚修杰一言不发。
“真的是秋语。”尚夫人难以相信,怎么可能,庄秋语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夫人内里翻江倒海。
尚修杰还是不置一词。
不过尚夫人已经确信了,真的是庄秋语,庄秋语发达了
尚夫人脸色变了几个来回,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不精彩。
足足安静了十几分钟,尚夫人望着尚修杰的眼睛说,“阿元阿宝十一岁了,不知道多高了。
尚修杰慢吞吞抬起眼皮,直勾勾望着尚夫人。尚夫人被他看得疹得慌,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妈,你想的是阿元阿宝还是庄秋语,或者该说是庄秋语的钱
尚夫人瞬间涨红了脸,难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尚修杰定定望着尚夫人,“庄秋语现在有权有势,你要是找上门,她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尚夫人一哽,刚刚冒出来的去找庄秋语的念头剎那间被浇灭。当年他们那么对庄秋语,庄秋语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难以言说的懊恼充斥了尚夫人心脏,她又想起了尹绾,忍不住问,“那你和尹绾怎么样了?
尚修杰的表情说不岀的嘲讽,“妈,我离婚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尚夫人愣了愣,开心是当然开心的,裴欣彤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太强势了,但是这么说出来好像也不大妥当。
时之间,尚夫人倒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尚修杰又问,“妈,当年我和庄秋语离婚,你也很开心吧?
尚夫人吃了一惊,“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你开心吗?
尚夫人抿抿唇,比起裴欣彤,她更喜欢庄秋语,但是在了解了裴欣彤的家世后,开心占了上风,现在却后悔莫及。
“好端端,你说这个干嘛!"尚夫人不想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尚修杰定定看着尚夫人,“你们都很开心,因为彤彤比庄秋语有权有势,因为尹绾比彤彤有权有势。不过现在你肯定后悔同意我和庄秋语离婚了,过几年要是尹绾失势彤彤发达了,你肯定又要后悔了。”
尚夫人脸色发僵,硬着头皮道,“你在胡说什么啊。
那么我呢,我是不是因为权势才喜欢上她们,应该是的,原来我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尚修杰笑了笑,却只有嘴角在动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你胡说什么。”尚夫人听不得他妄自菲薄。
尚修杰满脸的嘲讽之色,权势维系的缘分吗?
尚夫人终于意识到了儿子精神不对劲,却劝不进去话,只能干着急。
着急的除了尚夫人外,还有尹绾。
她是尚修杰的学生,才十七岁,娇养的富家小姐,天真充满幻想。被尚修杰忧郁的气质吸引,一头扎了进去。
起初,尚修杰是拒绝的,这不道德。
然他越拒绝,尹绾越心动,几次三番的示好。
鮮活明媚的小姞娘就像是一道阳光,照进了尚修杰晦暗的天空,尚修杰如何不心动。
他一面承受着良心的煎熬,一面与尹绾书信来往日渐亲密
和裴欣彤离婚之后,尚修杰停了书信。
这可把尹绾着急坏了,都顾不得小心谨慎的原则,直接堵
然后就出事了。
这一幕被同学发现了,并且嚷嚷的人尽皆知,尹家自然长辈知道了。
做父母的鲜少有同意女儿和有妇之夫来往,还是个一无是处的有妇之夫。
在尹家人看来,尚修杰一把年纪只是个穷教书匠,家道中落有个抽大烟的爹,还是个离过两次婚的,可不是一无是处。
越调查越气,尹家深觉是尚修杰故意勾引涉世未深的女儿,妄图攀龙附凤。
想得美,黑道起家的尹父派人揍了尚修杰一顿不说,还让人在尚修杰脸上割了一刀。他不是爱勾引人吗,看他怎么勾
在家里闹绝食的尹绾终于被放了出去,畅通无阻地跑去找尚修杰,望着毁了容的尚修杰,尹绾惊呆了。
尚夫人一肚子恨,然而面对尹绾还得摆出慈善和蔼又可怜的模样来博取同情。
儿子工作丢了,脸毁了,这小姑娘就是他们家唯一的救命档草。
这根救命稻草,尹绾不想当了。她喜欢尚修杰的才华,喜欢尚修杰的忧郁,也喜欢尚修杰的脸。当尚修杰的脸不在,其他都喜欢不起来了。
尹父冷笑,小姑娘家家懂什么情啊爱啊,还不是看人长得体面。要不是霍家上位后,律法严明,他都想弄死那个胆敢勾引女儿的癞口口,一个死人就不信女儿还能喜欢。尹绾不再闹了,乖乖的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出国避风头。
尹绾一走了之,哪管得上身后洪水滔天。
尚老爷尚夫人悔断了肠子,原以为是翻身的契机,不想竟是催命符。
尹父火气未消,这事闹得不小,女儿名声坏了,日后婚嫁都得降一个档次。越想越恨的尹父把气洒在了尚家头上。
讨债的人气势汹汹上了门。
抽大烟就好比抽大洋,尚老爷抽了两年,早把家底抽光了,家里能变卖的都变卖,要是其他人劝一句。尚老爷就说,这是我的东西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方姨太太也是因为眼看着家徒四壁了,包袱一收投奔出嫁的女儿去了。
眼下家里只剩下住的这座房子还挣钱,也被尚老爷偷偷抵押给了大烟馆。
家三口被扫地出门。
尚夫人冲着尚老爷哭骂,“你怎么能这样啊!”扑上去厮打这两年的生活几乎把尚夫人对尚老爷的敬畏消磨的一千二净她也敢和尚老爷茭白了,不对打架还真是头一遭。
毫无心理准备的尚老爷挨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反手把尚夫人推了出去。
“妈。"尚修杰接住尚夫人,用那张毁了容的脸瞪着尚老爷
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心虚,尚老爷转身闷头走了
尚夫人抓着儿子的手呜呜吗呜哭,“我的命好苦啊,嫁了个大烟鬼,抽抽抽,怎么不抽死他算了。
几个月后,尚老爷真的抽死了。
彼时尚夫人和尚修杰已经离开苏州,为了躲尚老爷,烟瘾上来没有人性可讲,为了烟资,尚老爷不断骚扰尚夫人和尚修杰,母子俩不得不离开苏州。
辗转得到消息的尚夫人笑了又哭,“为什么不早点抽死他这样他们还能省下不少钱,不至于连个容身之地都得租
尚夫人环顾一圈简陋的的屋子,哭得伤心欲绝。
尚修杰一脸的麻木。
尚夫人顿时哭得更伤心了,自打毁了容之后,儿子就变了宛如行尸走肉。
尚夫人甚至托了出嫁的女儿去找裴欣彤,希望裴欣彤能回来,也许儿子能重新燃起斗志。
然而,裴欣彤拒绝了,拒绝的毫不犹豫。
“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尚夫人拉着大女的手哭天抹地。
尚家大女儿跟着唾骂裴欣彤。
哭了半响,尚夫人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说庄秋语她会不会看在阿元阿宝的份上原谅阿杰。”不等大女儿回答,尚夫人自问自答,“阿杰毕竟是阿元阿宝的亲爹啊。秋语为了阿杰才学的那个化学,要不是阿杰,她也不一定走到这一步不是。
这个念头在尚夫人心里扎根许久,日子越难熬,念头越强
尚家大女儿想了想,“这世上哪有孩子不想爹的。"要是真能破镜重圆,她不仅能少一个负担还能沾上光,何乐而不为
尚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谁还没个做梦的权利了。
不过现实会让白日做梦的人醒来。
尚夫人劝说尚修杰和她一块去广州找庄秋语。
直死气沉沉的尚修杰猛地暴跳如雷,把尚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尚夫人委屈又伤心,最后拿着女儿资助的盘缠南下广州。
路问到了赫黛公司,只还没见到阿渔,便被暗中保护阿渔的人抓了起来。
阿渔身边常年跟着一批保全人员,主事的队长出面说明情况
阿渔轻哂,"我看她像是得了妄想症。尚夫人来找她为何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何队长一愣,对上阿渔冷淡的眼眸,心领神会。
异想天开的尚夫人被送进了南山的精神病疗养院。
阿渔可不想尚夫人大闹一场,坏了她的名声,进而影响阿元阿宝,血缘上来说,那是阿元阿宝的亲祖母,晚辈锦衣玉食长辈吃糠咽菜,传出去不像个事。
尚夫人真的要疯了,声嘶力竭喊着自己没病,放她出去,谁理她。
不见尚夫人报信,尚家大女儿心急如焚的找上尚修杰,“妈是不是出事了?
尚修杰:“我让她别去的。”
尚家大女儿哽了哽,“妈还不是都为了你。
为我!"尚修杰亳不掩饰的讥讽,“她是为了让她自己过上好日子,前倨后恭,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尚家大女儿尴尬不已,讷讷道,“妈就算有私心,也有几分是为了你啊,你就真不管妈了。
尚修杰想不管,但那时他亲妈,尚修杰能怎么办,他只能拿着长姐买的票南下去找。
大海茫茫,毫无线索的尚修杰第一站就是去阿渔。
何队长对阿渔道,“庄小姐,尚修杰在找您。”
阿渔皱了皱眉头,她的时间很珍贵,并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便是奚落嘲笑的时间也不想浪费,有那时间不如多做一个实验,这样带来的成就感更高。
“送他去见他妈。阿渔道,我不想他们影响阿元阿宝的生活
何队长颔首:“您放心。”
何队长把尚修杰也送进了哪家疗养院,让人好好招待他们母子一番,直到一年后两人才被放出去。
何队长微笑着道,“我会派人监视着你们,但凡你们敢打着庄小姐母子三人的招牌耀武扬威。
“不敢,我们不敢了。头发都白了的尚夫人头摇的像拔浪鼓,她错了,她不该来找庄秋语,她错了
尚修杰麻木着一张脸,就像是一截木头。
何队长,“那再好不过
完事后,何队长回来复命。
阿渔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阿渔站在窗前往下花园里嬉闹的阿元阿宝。本想把这母子俩一直关着,省得他们蚂蟥似的甩不掉,但是想想以后让阿元阿宝知道了,也不是个事。
两个孩子不会怪她,这她有把握,但是亲妈把没病的亲奶奶亲爸关进疯人院整成了疯子,有点毁三观。
再来,让他们在里面待着,还得自己供吃供喝,凭什么,有时候毫无希望地在底层挣扎求生才是地狱。
时间如水,转眼流逝
一年又一年,阿元阿宝小学毕业了。庄秋谊和周晓峰结婚
战争已经结束,周晓峰在枪林弹雨中成长,军衔步步高升已经是团长。
庄秋谊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抢救中慢慢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
战争一结束,周晓峰便向庄秋谊求婚。
转眼,他们的女儿都周岁了,等小娃娃上学时,阿元阿宝也大学毕业了。
霍云芝兴冲冲上门来,话里话外都是咱们阿宝毕业了是个大姑娘了呢。
阿渔懒洋洋的,“毕业了,正好享受享受生活。
霍云芝瞪她一眼,绷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兜圈子,我家傻小子央着我来的,两孩子谈了这么多年,也该把事情办了。她儿子比阿宝大一岁,一直都是同班同学,本来她想送儿子出国读大学,但是阿宝恋家只想在广大上学,他那傻儿子生怕大学四年有野狼叼走了他的阿宝妹妹也留下了。左等右等终于等来毕业,立马来求她提亲。
阿渔慢吞吞道,“我听阿宝的。”
霍云芝笑了,“我家傻小子说,阿宝说说听你的,这意思你还不明白,阿宝心里是愿意的,就是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
战争结束。
“我怎么觉得她是不好意思拒绝,所以让我来拒绝。阿渔曲解。
霍云芝白了她一眼,“你这是要当恶丈母娘了。
逗趣归逗趣,阿渔问过阿宝之后,答复了霍云芝。心花怒放的霍云芝当即就安排起婚事来。
以两家身份,这门婚事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新郎官出自数一数二的军政世家,背后还有财阀。
战争结束之后,内乱问题也被解决,全国实现统一,年纪轻轻的霍峋当选为第一任总统,任期五年,五年期满,他又连任了五年,现在还在位。霍峥是财务部长。霍云芝夫家也身居高位,而她自己是国内有名的女企业家。
新娘子也不遑多让,科技大佬的干金。
一开始出于保护阿渔的目的,阿渔的身份一直秘而不宣,随着战争结束,国际地位的提高,也不再需要藏着掩着。外人才知道除了化妆护肤外,这些年她还做了什么,治病救人的药催泪瓦斯等战争武器,磷肥等农业产品。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天作之缘。
婚礼尚未举行,报纸已经报道这一场婚礼,各种揣测议论层出不穷,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婚礼在哪里举行,婚礼会是什么规模
乐此不彼,津津乐道。
裴欣彤把报纸放回原位,妈特意藏起来是怕她看了难受吧
难受说不上,不是滋味有点。当年她俯视的人站上了她想也不敢想的位置。偶尔的,裴欣彤会想,要是不离婚,庄秋语会是什么样,可能会在深宅大院里当贤妻良母,也有可能因为另外的契机功成名就。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尚家应该比她更不是滋味,错把珍珠当鱼目,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活该
裴欣彤扯了扯嘴角,走向厨房,女儿快放学了,她得赶紧做饭。说来还得感谢庄秋语,女儿读的那所小学就是她捐钱建造的。
尚夫人心不在焉地搓洗着水盆里的衣服,一双手干瘦粗糙,都是这些年干活造成的。尚修杰废了,白天黑夜的躺在那动不动,让他出去干活,他就像是聋了一样。
尚夫人哭过骂过求过,他都无动于衷。为了维持生计,尚夫人不得不找活干,她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最后竟然沦落到替人浆洗衣服为生。
幸好啊,这地方没人认识他们。
没人知道他们曾经富贵一时,更没人知道庄秋语是他们家前儿媳妇,这样就没人会嘲笑他们了。
洗晾好衣服,尚夫人累得直不起腰来,在板凳上做了好会儿,体力恢复后,又去做了饭,做完饭,她端着饭碗蹒跚着走进屋。
这是一间四处漏风的木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东西两个角落里放着两张床,东边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要不是胸膛起伏着,就像个死人。
“吃饭了。"尚夫人把饭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床上尚修杰转过身,脸上拿到贯穿了整张脸的伤疤因为疏于照料,日久天长之下越发狰狞,冷不丁见了,都得吓一这也是尚修杰不愿意出门的一个原因
尚夫人看着吃饭的尚修杰,忽然间想和他说说,“今天我去拿衣服,听见他们在说阿宝要嫁人了,小伙子的爹是将军,妈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霍云芝。
尚修杰吃饭的速度慢了一拍。
“没想到阿宝命这么好,能嫁进这么好的人家。“尚夫人继续说道。
尚修杰埋头扒饭。
尚夫人浑浊的双眼忽然亮了亮,“要是阿宝没被庄秋语偷走多好。
尚修杰吃饭的速度加快。
“如果你们没离婚的话…夫人又开始做梦了,每天不用千活的时候,她就开始幻想,这是她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光。
尚修杰面无表情,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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