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影后曼琳遭枪杀身亡!
这一天上海大报小报都选择了这则新闻当头条,一代美人香消玉殒,可怜可叹,惋惜之余更多的人讨论是谁杀了曼琳。
裴应有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的习惯,看到这则新闻,眉峰者没有多动一下。这个女人活着尽找他们家麻烦,枕头风不可小觑。放任下去,只会越来越难缠。裴应早就起了杀心,在发现她和尚修杰来往的事,裴应下了决心,这个女人不能留了。她那些相好的怀疑也没有真凭实据,生气会有,但不会为了个死掉的女人大动干戈。
闷闷不乐坐在旁边的裴欣彤随意瞄了一眼,看见标题,霎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一把夺过报纸。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坐在她旁边的探头一看,惊呼,“那女人死了。
从裴欣彤口中,他们已经得知名动上海滩的曼琳竟然是尚修杰的前妻庄秋语。鉴于她的种种行为,裴家人对她相当厌恶
裴欣彤一目十行看下去,只知道庄秋语被枪杀在自己的车内,而她司机的尸体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被发现,这篇报道的记者猜测是有人乔装成司机下手,至于真凶,巡捕房还在调查
是谁杀了庄秋语?
裴欣彤心头一紧,本能地看向自己的裴应,是大哥吗?
在座的这么想的不在少数,庄秋语和他们表家不对付不是秘密,原由外人也清楚,他们还被阴阳怪气地打趣过。
裴应之妻瞧着气氛不对,打圆场,“一大早的别说这些晦气事,好好吃饭。
顿早饭,裴欣彤吃的食不知味。
用过早餐,裴应出发去上班,他去年调任上海。
裴欣彤咬了咬牙追上去,“大哥。
裴应停下脚步,转身静静望着裴欣彤。
裴欣彤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敢问。
“别胡思乱想。”裴应声音温和,“我要去上班了。
裴应不紧不慢地上了车,裴欣彤愣眉愣眼的站在原地,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尚家自然也知道了这桩喜讯。
尚老爷捋着胡子,心里大松一口气,面上矜持矜持地压着我就说,她这样朝三暮四,早晚会出事。可叹庄家一门清贵养出这么个有辱门楣的不孝女。
尚夫人唏嘘,以前多好一姑娘,居然自甘下贱,转念又庆幸,儿子和庄秋语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为这,儿媳妇和儿子闹得不可开交,儿媳妇还一气之下带着孙女去了她大哥那边住。现在好了,人没了,两口子也闹不起来,能安安分分过日子了
现实却是尚修杰冲到裴应的公馆质问裴欣彤。
“是不是你干的?"尚修杰眼底充斥着愤怒,满脸的阴霾。
裴欣彤如坠冰窖,“你怀疑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尚修杰咆哮。
裴欣彤:“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是吗?"她恨庄秋语,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让庄秋语去死。她对庄秋语的情绪十分复杂,她可以指责仼何破坏她婚姻的人,唯独没有立场指责庄秋语。
尚修杰稍稍冷静,“那是谁?"声音依然因为痛苦而尖锐。
前一刻还问心无愧的表欣彤目光一闪,有点不敢看尚修杰的眼睛。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尚修杰盯着眼神闪烁的裴欣彤,“是你大哥?
表欣彤面色一白,下意识否认,“不是的,我大哥不会做这种事。
只一眼,尚修杰白看出她的心虚,他们做了整整四年的夫妻
“是你大哥做的!"尚修杰愤慨,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而起。
裴欣彤从未见过他这模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丝丝缕缕的阴凉顺着脚底板蹿上来。
难以描述的悲哀和愤怒充斥了她的胸膛,裴欣彤双眼发红尚修杰,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怒气高涨的尚修杰浑身一颤。
裴欣彤眼底一片水光,“尚修杰,你把我当什么了。
二人不欢而散,裴欣彤依旧留在她大哥这里。
尚老爷和尚夫人心下不安,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裴家人会怎么想儿子,尚老爷示意尚夫人去劝尚修杰,“他闹什么,这事轮得着他来闹吗,不知所谓
尚夫人硬着头皮苦口婆心的劝尚修杰去裴家接回裴欣彤母女。
尚修杰置若罔闻。
愁的尚夫人嘴上冒泡,一面埋怨庄秋语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面怪裴欣彤脾气大。
尚老爷坐不住了,生怕尚修杰热闹了裴家,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离婚了,裴欣彤也不愁嫁,还能嫁的更好,但是尚修杰却很难在娶到家世比裴欣彤显赫的老婆。将尚修杰大骂了顿,避着他去裴家道歉。
尚修杰充耳不闻,
气得尚老爷直打摆子。
等着尚修杰服软的裴应更气,不知所谓的东西!
裴应看着憔悴的裴欣彤,半是气愤半是试探,“离了算了。离了,他立马给妹妹找一个更好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裴应的太太王兰慧嗔一眼气头上的裴应,这孩子都有了,哪有劝离的,离婚到头来最伤的是孩子。
裴应黑着脸,硬邦邦道,“不离这么拖着,又算怎么回事。彤彤,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还想不想和尚修杰过下去,你给我
句实话,你想过,我让尚修杰来给你道歉,不想过了,咱们就离婚。你放心,孩子肯定跟着你,大哥给你找个比尚修杰更好的男人。”
“越说越像话了。”王兰慧拍了下裴应。
裴应不满,"你少和稀泥,有些事就得说清楚,拖不得。
王兰慧怔了下,眼望着裴欣彤。
裴欣彤人神交战,她是真的被尚修杰伤了心。但是离婚这四年来,他们夫妻恩爱有加,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从来没有红过脸,唯一的矛盾就是庄秋语。
两股念头剧烈拔河,难分上下,裴欣彤面容惶惶,看得裴应又气又心疼。
不等裴欣彤做出决断,尚修杰来接母女俩回家。
为了让尚修杰转过弯来,尚老爷负责骂,尚夫人负责求,软的硬的一起上,尚修杰终是挨不过父母这样的攻势,选择了低头。
在尚修杰低头之后,裴欣彤顺着台阶下了。她随着尚修杰回了家,谁也没有主动提及庄秋语,两个人都在努力维持着这段婚姻,在外人看来,他们和以前一样幸福美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什么变了。
晃眼,又是好几年,外战早已结束,内战进入尾声,程炳毅节节败退,作为心腹的裴应日子自然也不好过,整个人就像是两头烧的蜡烛,殚精竭虑,短短两年内头发白了一片,身体日渐空虚。
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便倒下了,裴应不得不入院治疗,不曾想普通感冒恶化成肺炎,在这个缺少抗生素的年代,一场肺炎足可致命。
裴家的天几乎塌了,裴家人围着裴应的遗体几乎哭到晕厥尚修杰搀扶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裴欣彤,低声安慰。
旁边的走道里偶有医生病人经过,薛倩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过,口罩下的唇角,轻轻上扬。
在薛倩之前,她还有一个名字一一庄秋谊。
她大学毕业时,国内正值抗战期间,和父母商议过后,她选择了回国略尽绵薄之力。有一天,她忽然恢复了所有记忆,立刻想办法寻找姐姐,得到的却是姐姐以及两个外甥尽数去世的噩耗,姐姐还有阿元阿宝,全都死了,还都是惨死
血债总是要用血才能偿还。
“裴应死了,你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庄秋谊看着眼前的女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钱。
秦萍是姐姐司机的女儿,杀手为了行事方便就像碾死一只蝼蚁一般杀了她的父亲。那些大人物永远都不会明白,蝼蚁虽小,也是另外一些人的全世界。在父亲惨死之后,秦萍一直在寻找真相,功夫不负有心人,阴差阳错下,让她发现了真相。
要不是秦萍的帮忙,自己也不会知道杀害姐姐的真凶是谁她怀疑尚家怀疑裴家,但是并不知道是哪一个。
“你呢?”
庄秋谊笑了笑,“我还有些事要没做完
做完之后,你要去哪儿?
“回港城,我在港城也有事呢。
“港城怎么样?”
庄秋谊想了想,“其实和上海差不多。
“我没去过港城,等你忙完了,我和你一块去港城吧,反正我也没亲人了,去哪儿都一样。怎么样,欢迎吗?
庄秋谊深深的望着秦萍,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她知道,秦萍留下是为了帮自己。
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庄秋谊秦萍她们找到合适的机。程炳毅兵败如山倒,决定带领残部逃往台湾,以待来日。
尚家自然是也要跟着走,不然留下被清洗吗,国际上又不是没有这种先例。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去台湾的船票一票难求。没了裴应,裴家地位一落干丈,更别提尚家了。
几乎是撒出去一半的家财才换来五张船票,尚老爷夫妻再加上尚修杰一家三口。至于姨太太和其他女儿,尚老爷是顾不上的了。
尚家顿时闹成了一团,几个姨太太哭爹喊娘的闹,给了庄秋谊和秦萍可乘之机,庄秋谊友情赞助了致昏睡的药物。
几个姨太太金条大洋珠宝一收,溜之大吉,这节骨眼上有谁会浪费时间来抓她们,她们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物,管他谁执政,只要安安分分的,就不信会被清算。临走最年轻的那位姨太太气不过还把船票全撕了,走走走,让你们走个屁。
庄秋谊和秦嫔把昏迷的尚家四口搬上车,驶向城外。纵然厌恶这个孩子,但是她不会对孩子下手,不然她岂不是变成了和尚家人一样的禽兽。
找了一个僻静地方把车停下,粗暴把尚老爷尚夫人以及尚修杰和裴欣彤拖下车。
秦萍弄来水把人泼醒。
骤然惊醒的四个人是茫然的,意识到环境之后惊恐至极。
他们争先恐后的呜呜鸣,想要开口说话,奈何嘴巴里堵着布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萍看着庄秋谊。
庄秋谊把玩着锋利的手术刀,薄薄的刀片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
尚家四口惊恐欲绝地望着眼前的两个女子,看着看着,尚修杰忽然觉得身形略高的女人的眉眼似曾相识。
庄秋谊蹲下去,用手术刀抬起尚修杰的下巴,似笑非笑,好久不见,前姐夫。
尚修杰如遭雷击,庄秋谊,她是庄秋谊
尚老爷和尚夫人也吓傻了,再蠢笨他们也知道庄秋谊来者不善。他们之间隔着庄秋语的血仇。
庄秋谊一眼扫过去,将尚家人的惊恐尽收眼底,没有故弄玄虚,直切正题:“阿元因为你们照顾不当天折,不过你们付了赎金,是劫匪言而无信,最后那伙货=劫匪也被判了刑,阿元的账就算扯平了。
话说如此,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放松。没了阿元,还有阿宝还有庄秋语。
退起阿宝,尚夫人心虛的缩了缩脖子。
庄秋谊接着说道,“我姐被你们逼着走上那条路,最后还被表应杀害。
尚家四口面无人色。
“裴应已经死了,这笔账扯平一半。还剩下一半,要不是你们欺人太甚,我姐绝不会走到这一步。还有阿宝,她是活生生被你们害死的。
意识到什么的裴欣彤瞪大了双眼,大哥,大哥的死难道不是意外。
迎着裴欣彤不敢置信的目光,庄秋谊微微一笑,“你大哥是我们弄死的,只需要一点点病毒就能办到。
望着悲愤的裴欣彤,秦萍冷冷一笑,“别在这装受害人家属你大哥杀我爹杀庄家姐姐的时候,可没手软
庄秋谊友情提醒了一句,“她是我姐司机秦叔叔的女儿,你们都没想到过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吧。呵,你们这些人,仗着权势就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不就是觉得不用付出代价吗?
说罢,庄秋谊再不跟他们废话,也没闲情逸致享受猎物绝望。办完了事,她得赶紧撤,上海虽然乱成一团,应该没人有空管她的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早点离开上海早日脱险,她还得留着自己的命回港城算账。
庄秋谊干净利落地让她们付出了代价,用专业的手法挑断了他们的脚筋,咬牙切齿:“你们不是爱裹小脚,欣赏残缺美,我让你们欣赏个够。可惜我时间不够,就这样吧。一只脚是阿宝,另一只脚是我姐。
轮到尚修杰时,庄秋谊话下手更重,阴测测道,“很痛是不
阿宝也痛,我姐更痛。
尚修杰两股战战,手脚并用想跑,却只能像虫子一样在原地扭动。秦萍踢了一脚,按住他,“你不是自诩新派人士,要破除封建冲破包办婚姻,怎么轮到自己亲女儿身上就不破除封建了,伪君子!
最后是裴欣彤,庄秋谊冷冷凝视她:“我那么恨你,恨不得杀了你,但是我不会伤害你女儿。可你呢,你对不起我姐,你也有女儿的,你受过新式教育,你肯定知道裹脚是错误的,但是你出于各种考量选择了袖手旁观。
惊恐、后悔、哀求等等情绪交织在裴欣彤脸上,自从阿宝天折后,悔恨便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要知道会造成这样难以挽回的恶果,她肯定会竭尽全力阻止,而不是碍于婆媳情分半途而废。
仓皇无助的裴欣彤试图后退,嘴里发出鸣呜呜的声音。
庄秋谊面不改色地动手,她当过战地医生,见惯了血肉模糊的场面。
淡淡血腥气萦绕在小树林里,尚家四口躺在地上抽搐翻滚,嘴里发出高高低低的呼声。
庄秋谊没再多看一眼上车,对秦萍道:"走吧。
她的仇报完了,至于是死是活都是他们的造化,以后他们混的好混的坏都和她无关。
那是他们的人生,她也有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