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乱了套。
张莹华一直哭:“童童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都是为她好,她居然离家出走,她太坏了,让她相亲有什么不好,难道我还会害她……”
纪斯年听得扶额:“还没找到人?“
安保主管羞愧地低头。
“也没查出她是怎么离开的?”
安保主管头更低了。
纪斯年深吸了一口气,本来忙了一整天就够累了,回来还要面对这种烦心事,他道:“不可能,纪家里里外外都是监控,计童一个从来没练过的人,是怎么绕过那么多监控点,失去踪影的?”
纪斯年现在很怀疑纪家的安全问题!
安保主管额头上的汗滴了下来:“昨晚在计小姐离开前,山林里突然起了一场雾……”
“雾?你是说气候异常?”
“气候异常一个活人就能不知不觉失踪?”
张莹华见纪斯年的问题走偏,插嘴:“童童不会让人绑走了吧,童童,我的童童,斯年,你快找人帮忙啊,童童可是我唯一的女儿!”
他们结婚前签过婚前协议,张莹华不能再有孩子。
纪斯年头疼:“计童不是被绑走的,她是自己走的。”
看收拾得那么齐整就能知道,哪个绑架犯还细心到烧掉人质的每一张签名纸?
张莹华:“我不管,我就童童这一个女儿,你必须给我找回来,你答应过我的,我怎么对你的儿子,你就怎么对我女儿,你说过要把童童当亲生女儿看,现在童童失踪了,你必须把她找回来!”
纪斯年闭眼:“唉——”
没办法,组织人手,赶紧找人。
可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计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不见踪影。
不管是查身份证,查朋友,查网络信息,设法调公共监控,都没有用。
纪家三兄弟也知道了这件事,老大当即回来帮父母找人,老二身处外地也直接往家赶,老三倒是直接炸了。
“离家出走?她多大岁数了?”
“这么大的人,还玩这种把戏?”
“我们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这么能折腾?”
“她要走就走,随她去,我看她能在外面撑多久!”
“到时候缺钱了还不是要回来乖乖认错?”
气势汹汹的一段话,张莹华看着坐在沙发上表面凶焰昭彰,实则一直留心听着消息的纪昔候:你骂就骂,别这么口是心非呀……
自从高中那件事以后,纪昔候和及计童的关系就单方面好了。
纪斯年:“别添乱。”
说着继续找人查银行卡去了。
仙歌根本没用银行卡,将它拿走只是不想留把柄给纪家,她离开纪家一天,也没往大城市去,而是一直往山林里钻。
凡她所经之处,树枝为她低头,荆棘为她让步,白雾隐匿她的身躯,清风涤荡她的呼吸。
既然打算真的打算躲避一段时间,不去听那些唠叨,仙歌自然不会留余地。
她打算顺着山路走,直入纪家小山脉背靠的紫河大山脉,深入紫河的中心,磁场异常,气候异常,人类无法深入的地方,跨过紫河,直到紫河山脉的另一端,在那里过一段时间,等真正要决断的时候,再回去。
至于纪家可能会有的纷乱,被她抛在了脑后。
这种选择,计童唯一会担忧的,就是她妈妈会不会难过吧?
父母和孩子的想法总是不同,父母想要孩子沿着自己淌过的路走,哪怕一时不开心,有的吃有的穿活得久就够了,而孩子,总是想要更开心一些,更开心一些,哪怕活得没那么久也没关系。
纪家人也猜到了计童是往山里走,他们也派出过人去追,但半点线索痕迹都没找到,之后请来专业人事也是。
“纪总,你确定这位计小姐是个艺术家而不是位特种兵,走在林地里居然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纪斯年已经冷静下来:“我确定。”
在此之前,纪家已经全面排查过,确实没有人溜进来绑人,纪家安保只出了计童这一个小差错。
纪斯年眼镜后的眼神格外深邃:“继续找吧,她一个女孩,再能躲也躲不远,如果找到了别吓她,一定要好好商量,告诉她不想相亲就别相,别用这种伤势伤到自己,她妈妈也吓到了。”
仙歌出了紫河山脉,已经是她离开纪家的大半个月之后了。
山脉之中灵气丰盛,她一边走一边修行,居然顺利踏上正途,不说有多厉害,辟谷几日还是从做到。
林海飘摇,旺盛的树木青翠欲滴,风送清香,鼻尖一瞬飘过树木零落,草木抽芽的味道。
仙歌回望了一眼茂密的山林,向着前方走去。
紫河山脉连绵千里,呈东北西南走向,东北至西南的山脉线上,林立着大小三十多坐城市,其中光人口超千万的就有三座,仙歌从东北端起始,到西南端终点,跨越了小半个国家。
在这里,纪家的势力堪称于无,哪怕她在这里动用了身份证,因为权限问题,也不会第一时间被纪家知晓。
仙歌留在了路程最近的这座旅游城市里,保险起见,没有动身份证,用剩余的钱租了间屋子,平常在景区给人画肖像画赚钱。
“能给我们两个人画一张合照吗?”
“可以,不过要按两个人的算。”
两位游客坐下来。
窃窃私语:“哇,她长得好漂亮啊。”
“这个小姐姐新来的吧,我上一次来玩没见过。”
“看她五官也没那么好看,但就是好看。”
仙歌听着窃窃私语,神情淡定,计童的容貌不差,但顶多清秀往上,只不过大半个月跋涉,修炼有成,精气神不同,所以乍一看有些出尘气息罢了。
计童其实更像她那个血缘上的人渣父亲,这也是她耿耿于怀的地方。
“咔嚓”,虽然没有声音,但仙歌就是“听”到了,她手中动作一顿,然后轻描淡写开口:“不好意思,请删除偷拍。”
不怎么客气。
两个客人羞愧,听话删掉了。
这时有一位耳朵格外灵的客人听到了这道清冷的声音,往前走的步伐顿时一顿,然后向着这边而来。
温和的皮相,高傲的眼神。
“你们的画好了。”
仙歌交画。
两个客人拿着画往外走:“好像……”
“我怎么感觉我变漂亮了……”
“不对,是更有精气神了。”
“真厉害。”
薛无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画到了薛无桐手里,和买画的两个客人对比,相似但确实更漂亮。
薛无桐:“给我画一张。”
仙歌看他一眼,和其他客人没什么两样:“一百一张。”
薛无桐点头。
没多久就拿到了画,和之前两位客人的一样,薛无桐高傲的眸中闪过满意,没想到应朋友邀请的一场旅游散心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你学绘画多少年了?”
仙歌不答。
薛无桐:“一百一个问题。”
仙歌:“十年。”
从高中起,在那之前计童都没有资格接触艺术这种昂贵的东西,高中成绩骤降之后,不止音乐,张莹华还让她学了一些其他东西,绘画歌唱,还包括舞蹈这种必须是童子功的东西。
算起来,确实快十年了。
“在哪个学校学的?”
这次薛无桐转了钱,仙歌依然没答。
薛无桐想想,又转了三百块。
这次仙歌开口了:“华艺。”
全国最顶尖的艺术学府,不止音乐,绘画更牛逼,计童选修过几节绘画课。
“难怪。”
“既然是华艺出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卖艺,勤工俭学?”
计童虽然已经二十五了,但因为身形瘦削,装扮简单,本身又不喜和人打交道的原因,看上去确实像个学生。
“赚钱。”仙歌简单回答。
“那你有没有兴趣办画展,我有一个朋友,正是从事这一工作,我可以为你引荐。”
薛无桐起了引荐之心。
他出身书香门第,父系写字母系绘画,都有深厚底蕴,薛无桐本人书画双绝,被誉为艺术界新星,发展几年名头甚是响亮,也是计童心中抗拒才没有去了解。
想想之后在各种场合,对穿越者计童夹枪带棒,如逗弄不喜欢的宠物一般的姿态,仙歌嘴角微微翘起:“——不用了。”
眼神却是冷的。
她收拾东西走人。
薛无桐诧异,他不会错过这姑娘眼中那一瞬的不喜。
是觉得他是骗子?
还是单纯不喜别人盘问过多?
从听到那一句清冷的声音开始,到看到那一笔极富神韵的画,再到手中那一幅长身玉立,似有情似无情,冷讽的肖像画——薛无桐紧紧攥住画的边缘,画上人有一双凤眼,眼神似笑非笑,却格外认真。
薛无桐眸光渐渐深邃,随即轻轻笑开,没想到,没想到……
第二天,仙歌又见到了薛无桐。
在青错峰上。
昨天赚够了薛无桐这傻大款的钱,仙歌最近几天的伙食费不愁,便换了个地方写生。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用在青错峰上,应该是日出紫雾弥天漫,春来云海沸如莲。
只见远山云海,渺渺茫茫,雾气弥漫,云层交换着来回,日出的暖光照在每一处,镶嵌上一层金边,恰如被国画化的诗词,洋洋洒洒汇聚一峰天韵。
当仙歌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可以给我看看吗?”
仙歌答:“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