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根本就是在装傻!
容子琏冷笑一声,“父皇为了表示孝顺,说的可是大赦天下!”
“尚书好快的手脚!”
刑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讨好一笑,说出口的话,却隐约带了几分威胁。
“四殿下说的在理,只是我这人愚钝的很,只知道按照律法办事。”
“按照大朔律法,伤害亲王,应当处三千凌迟之刑。”
“殿下,”刑部尚书分外为难的看着容子琏:“之前沈大人探病雍王被拒,下官恰好碰上了,正好也探讨了一二,都说凌迟这种酷刑过于血腥,还是流放的好。”
见容子琏脸色越发难看,刑部尚书拱了拱手,“或者,您去问一问雍王殿下?毕竟苦主不是咱们,有些事情不好说。”
这一番话虽然看似客气,但实际上,是把四皇子的话都给堵死了,若是他在开口为姚家说话,那就是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踩。
“刑部尚书公正严明,实在是让本文望尘莫及!”
容子琏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刑部尚书看了一眼容子琏,长叹一口气,他这下可算是把太后给得罪狠了。
“来人,备礼,给雍王府写拜帖!”
罢了,事情已经做出来,如今后悔也晚了,这也就当做投诚雍王府的礼物吧。
而在另外一边,慈宁宫中,太后听着四皇子的回话,眸色深深。
“好,很好,沈渺渺……”
太后这边的反应沈渺渺并不知情,她站在城门上,看着远方,浅浅一笑。
她特意吩咐了要好好“照料”姚家,如今,也该料理京城里的那摊子事情了。
自从姚家被实打实的流放之后,商会筹备的事情,突然之间就一往无前的顺畅。
等到商会开业,京兆府尹第一个送上了贺礼。
“沈姑娘,以后商会的事情您就放到肚子里吧!”
京兆府尹此刻后悔的心都快碎了,自己没事儿去招惹这个煞神干嘛呀?就那么几个银子,值得了多少钱啊?
沈渺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到京兆府尹觉得背后发麻,这才亲手接过他的礼物。
“有了府尹大人这话,那我就放心了。”沈渺渺弯了弯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以后咱们这个小店就拜托您了。”
京兆府尹这才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松快几分,见府门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几家分外眼熟的马车,自然觉得自己做法越发正确。
“沈大人,好久不见了。”
刑部尚书手里拿着两盆看不出模样的花草来,“听说你的商会就是经营这些东西,恰好家里有绿植新发了芽。”
沈渺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不可多得的珍稀绿植,笑意顿时真切了几分:“大人有心了,顶楼特意给您留了位置,您且先请。”
商会的店铺临街,是一个三层的小楼,带着一个小院子,因为是经营绿植的缘故,刚一走近就只闻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来的客人,大多都在一楼活动,二楼都是些不常见的绿植,有些客人正在一一观赏选择。
至于三楼,却用帘子隔开了,并不能见庐山真面目,刑部尚书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上去。
“安大人,”容钰听见动静,回头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他知道三楼会有了不得的人,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一直宣称重伤卧病不出的雍王容钰!
那这么一来,姚家被流放的事情,根本就是雍王的算计!
容钰看着刑部尚书的脸一阵白一阵红,面上神色如初:“安大人送的礼,本王很喜欢,特意邀请安大人品茗。”
安大人定定的看着容钰,长叹一口气,“雍王殿下,您下这么大一盘棋,难道就是为了今日品茗?”
“棋?”
容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旁人想要本王的命,本王难道还要甘之如饴?”
“至于为何独独邀请你来品茗,不过是看在你多少还有几分良知。”
安大人脸色稍缓,“愿闻其详。”
“京城的风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么多年,藏污纳垢甚多,你走到刑部尚书这个位置,手上必然不干净。”
安大人脸色一冷,又听容钰话锋一转,“不过好在你并不草菅人命。”
“永德十三年,永安候之子当街纵马,五死两伤,推出随身小厮顶罪,拒不赔偿受害人。”
“当时安大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永安候给予受害者家人大额赔偿,人死如灯灭,那些赔偿的财帛却能养活一家老小。”
“后来,你又使手段让那贴身小厮免了死罪,虽然终身只能在天牢,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最重要的是,”容钰对他的事情如数家珍,眸子里带了几分欣赏:“你在向文帝述职之时的奏章里,特意隐晦提起过这事。”
后来的事情,实际上也不难猜。
文帝性子杀伐果断,管中窥豹,永安候府此后数年凋零,再也没有可用的子嗣。
而方面的刑部主事,一步步稳扎稳打,侍奉了两朝皇帝,成了如今的,刑部定海神针。
安大人静静的坐在容钰对面,脸色却变得温和闲适,好像一瞬间就脱下了那一层谄媚奉承的外皮。
“想不到雍王殿下竟然会知道我这样的小人物,”安大人勾唇一笑:“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八壹中文網
“姚家的事情我知道你心有不忿,可姚家从不无辜。”
容钰推过去一盏茶:“你已经把太后得罪了,不如从此就为我做事?”
安大人苦笑一声,将茶一饮而尽,“从此,我安弈从此以后,以殿下马首是瞻!”
雍王能够查到十几二十年之前的事情,家里的那些人恐怕也被掀了个顶朝天。
若是自己不答应,难保会有什么事做出来。
容钰也不管他是否是心悦诚服,总归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底下的宴会正憨热,众人觥筹交错之间,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御花使,都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沈渺渺看着这些一个个的笑开了花的人,也柔柔一笑。
果然啊,得让人知道几分惧怕,否则的话,总归会有人冒犯。
才这么想着呢,就听到门口吵吵嚷嚷起来,沈渺渺眉头一皱,往门口走去。
却见门口一个看着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金丝锦衣,头戴玉冠,怀里抱着一盆花,看着有些蔫儿哒哒的。
此刻,直愣愣的杵在正门口,跟守门的侍卫对峙着。
“好啊你们!”
那人颤抖着手指着牌匾又看着门外的马车:“我就说你们怎么这么嚣张?竟然还讹人!原来是跟京城里的这些达官显贵们都有交情!”
守门侍卫苦着一张脸,伸手就要去扶他:“这位大哥,你行行好,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们这刚开业,还没开始卖这些花草呢,您就爆了一盆病花来咱们这儿,就算是个寻常商铺,这不都得审查一下?”
“您就进去喝杯酒,然后咱们东家自有说法,如何?”
穿着金线锦衣的人猛地一挥,把守门侍卫回了一个踉跄,“你们这些黑心商家,还想要我跟着你们进去,我跟着你们进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呢!”
沈渺渺眉头紧促,走上前去:“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你说我们卖你假的,总得要拿出凭证来。”
那人一看沈渺渺是个女子,浑身的气焰收敛了些:“你一个帮人办事的小姑娘过来跟我说什么?让你们老板出来!”
说着又堪称苦口婆心:“你们这的老板尽赚些黑心钱,小姑娘,快些换个地方做工吧!”
沈渺渺心里的火气无端消散了些,只要不是被人弄过来,特意搞砸他的开业典礼的就行。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细细说来。”
见那人脸色一变,又紧接着说道,“前几日,咱们为了讨个开业的好彩头,确实,低价卖出了一批珍稀绿植。”
说着又略微上前两步,顿住脚,“可是那一批绿植,都经了我的手,当时是没什么问题。”
“你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
那人冷笑一声,将自己手里的花盆举起来:“这是我在这里买的倒挂金钩,说是花开之后品相一等一的好!结果你们看看!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所谓的倒挂金钩,是开花的时候,花瓣弯如新月,当中一缕金线,芳香扑鼻,可谓兰中极品。
可是个人手里的花,花瓣挺直,仅有花瓣尖儿略微向下,更重要的是,花瓣上面的金线丝丝缕缕,缠绕不绝,看着极为混乱。
沈渺渺略微上前一步,细细端详,倒挂金钩的香气清新,这盆花的香气却繁杂的很。
“这盆花……身上确实有问题。”
沈渺渺直言不讳:“他如今的品相,也算不上珍惜。”
“可到底为何,咱们进去细细说来如何?”
见骂人一脸不忿和怀疑,又笑道:“我这店是刚开业,光天化日之下,你进去了,难道还怕我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