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屏风后面的人出了门,回味楼掌柜的这才站起身来,撑着桌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随后走到屏风后的书桌前,提笔,写了什么,就再也看不到了。
“想不到这人还不止是个掌柜。”
沈渺渺轻手轻脚的把琉璃瓦放回原地,声音越发冷淡:“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容钰薄唇微抿,“现在不知道,明日再上街看一看,说不定就知道了。”
说着慢慢的转到屋檐边,表面上只是一个酒楼,可是后院的巡逻却十分严密。
后院之中,板车上的货物极重,被黑色的布笼罩着,看不清模样,然而,仅仅凭借着周围守护之人的小心程度,也能看出不同来。
“遮的这么严实,什么都看不出来。”
眼看着就要白跑一趟,沈渺渺此刻已经有些心浮气躁。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想要彻查盐务。”容钰看着底下那些人虎视眈眈的模样,忽然勾唇一笑。
“后院之中有井,若是盐,必定怕水,可要一试?”
沈渺渺眼前一亮,下巴微扬,“有何不可?”
底下那些看守之人,忽然觉得背上一阵寒风掠过,在严寒的夏日,让人心里发毛。
“刚刚有风,你们有没有觉得?”
其中一个家丁左右看了看,神色惊疑不定。
“我说你守夜就好好守夜吧!这些东西可比你我的命都要紧些!”
另外一个同伴看他东张西望的模样狠狠扯了一把他,“专心!要是让掌柜的看到你这样子,准得吃顿鞭子!”
那人摸了摸后脑勺,狐疑的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分毫问题。
躲在暗处的沈渺渺和容钰对视一眼,同时飞身而出,长剑直指货物!
“刺客!”
最先反应过来的家丁猛的嚎了一声,回过神来,连忙出刀抵挡,可是也不过只是几招,就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有些人看出这刺客冲着货物而来,心中焦急,连连上前抵挡,却终究败走。
“叮!”
剑尖触到货物的一瞬间,发出了晶石碰撞之声,和想象当中的绵软触感有些不同。
沈渺渺眉头微皱,不是盐……那是什么?
容钰一挥剑,甩开了围攻上来的人,也不看沈渺渺的反应,剑尖一挑,将装水用的几个大缸直直的给淋了上去!
“砰!”
“哗啦!”
这声响极重,瘫倒在地的家丁们虽然身上疼的要命,可是眼睁睁的看向几缸水淋了货物,一时间,只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死了算了。
目标达成,沈渺渺和容钰并不恋战,施展绝妙轻功,离开了回味楼。
与此同时,回味楼的掌柜的刚在后门口见完了人,疾言厉色的泄了一番心中怒气。
结果还没有等到彻底松一口气,就听到后院儿哐啷一声,隐约还有水流的声音。
我的天爷!那些个东西怎么可能见得着水?
掌柜的紧赶慢赶的跑过来,只见后院倒了一地的人,一个个的或是昏迷不醒,或是捂着伤处痛吟。
可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货物上面在哗啦啦的往下流水!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人祸害到我回味楼来了!”
掌柜的头脑一阵阵的发昏,紧紧的揪住一个离得最近的人:“你知不知道这里面都是要命的东西!”
“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我,碰了也没有好下场!”
被他揪着脖子的人,只觉得心底发颤:“掌柜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打不过那两个人!”
“求求掌柜的饶我们一条命!”
他奉命看管的货物沾水即溶,此刻,水珠落地的滴答之声,在掌柜的听来根本就是催命。
“都是一群废物!”
掌柜的看他们这模样,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只揉了揉额头,快步走出院子。
他必须得去报信才行!
黑暗之中,沈渺渺和容钰静静的看着回味楼后院里发生的事情,大概心里有了底。
“后院失火,现在肯定去搬救兵了。”
沈渺渺打了个哈欠,“咱们还是回去换身行头的好。”
容钰看她这个模样,险些失笑,眼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宠溺。
而驿站之中,柳初冬穿着睡衣,披着披风,在窗前静静的站着。
如今已经午夜过后,渺渺怎么还没有回来?
柳初冬心里总觉得发慌,就在此时,驿站之外,忽然燃起了火把。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驿站的人打着哈欠,眯着眼去开门,一见到来人,面上的倦容彻底不见变得毕恭毕敬。
“程大人,你怎么来了?”
驿站负责人脸上带着笑,侧身站在门口:“这深更半夜的,可是有什么事儿?”
程初民深深的看了一眼负责人,面上缓缓扯起一抹笑来,可是笑意又不达,眼底看着更加骇人。
“我府上出现了贼人,盗走了一封重要文书,有侍卫说,看见他往驿站这边过来了。”
程初民笑眯眯的,甚至弯了弯眼睛:“雍王殿下和沈大人可是特地嘱咐过,要我好生看顾,莫让刺客有机可乘。”
“所以我这才连夜赶来,不为别的,就怕刺客无眼冲撞了贵人!”
“哦……原来是这样,”驿站负责人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将门大开:“那您就请吧。”
柳初冬站在窗前,眼睁睁的看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白日里那个明显有问题的程初民,直接就拿着火把带着兵包围了驿站!
且不说驿站乃是直属吏部,单凭如今里面住着皇亲国戚,就不应该如此草率的放人进来!
程初民……在这地界,当真是一手遮天!
派兵把驿站从里面围了起来,程初民也没那么着急了,先是在下面悠哉悠哉的看了一圈,这才缓缓上楼。
“砰砰砰……”
柳初冬一惊,猛然看向门口!
程初民看着门口睡得正香的两个侍卫,脸色黑沉:“沈大人!沈大人,您睡了吗?”
屋子里没有声音应答,程初民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之色,说话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沈大人!我府上招了贼,有人说他跑到驿站这边来了!你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沈大人!沈大人回话!沈大人,你还好吗!要是再不说话,我就踹门了!”
程初民表现的极为急切,柳初冬咬了咬牙,躲到床上,放下帷幔。
“无事……程大人,本官很好,你下去吧!”
柳初冬特意压了嗓子,听起来像是刚睡醒一般,程初民却还是紧皱着眉头,赖在门口不走。
“沈大人,你声音怎么了?可是受人挟持?别怕,我们这就来!”
话音一落,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倒在地,柳初冬打了个寒颤,紧紧的往床里面缩。
床边垂着帷幔,看不清里面之人的模样,程初民眼眸幽深,一步步往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你别过来!”
“你再过去!”
两个声音分别从不同的地方响起,却异口同声。
沈渺渺穿着一身白色里衣从屏风后走出,面色十分不善的盯着程初民。
“本官都说了无事,你还进来干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既然沈渺渺在这儿,那床上之人是谁?
程初民端起笑来,说出的话,却寸步不让。
“刚才是听见沈大人声音不一样,这才冒昧闯进来。”
“不过……”程初民眼神撇向床榻之中:“那边的姑娘又是何人?”
“你在怀疑本官窝藏贼人?他是我的好友,与我一同来到江南,人生地不熟,害怕,同榻而眠,怎么了?”
沈渺渺紧紧的盯着程初民,“我乃是奉圣上之命前来查案,怎么我到了你这儿,连吃喝拉撒睡都得给你报备吗!”
沈渺渺这样疾言厉色,桩桩件件又说的了出处,再加上确实有圣命在身,就算是程初民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柳初冬见沈渺渺不知从何处出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披上外衣,穿上鞋袜,漫步走下床榻,也跟着程初民对峙。
“程大人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姐妹二人得罪了程大人你!”
柳初冬说着冷笑一声,“我在齐春院中,读诗书礼仪,明圣人之典,通历史之策,与达友交谈,还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程初民脸色一黑,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渺渺衣服下摆有一缕显眼的红色。
“沈大人,你这衣服怎么染了血?可是贼人伤了你?”
沈渺渺下意识低头一看,应当是刚才与人搏斗之时,不小心染上了别人的血。
这个程初民,人不怎么样,倒是眼睛尖利得很!
见沈渺渺久久不语,程初民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搜!莫要放跑了贼人!”
柳初冬此刻,就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了。
这人根本就是故意和渺渺做对!
“住手!”
柳初冬冷呵一声,脸上的神色忽然带了几分娇羞的怒意。
“程大人连这都不知道吗!女子总有那么两天不舒服!”
程初民和那些士兵顿时反应过来,一时间,脸色紫胀。
“来个小日子就要被搜查!程大人也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