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日子?
程初民微微一愣,看向两人,面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是啊……”
沈渺渺看向他后方,从刚才的咄咄逼人一瞬间就变成了柔弱,不能自理。
“我们两个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程大人为何就要针对我们呢?”
前后反差太大,程初民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程大人?”
容钰穿着一身黑袍,长发下垂,比束发之时少了些冷峻,却依旧是通身的疏离。
“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说着,眼神在几人之间来回转换,“渺渺犯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大张旗鼓。”
听见如此亲密的称呼,程初民心里暗道不好,他对雍王这个战场上的杀神也还有几分顾忌。
沈渺渺顿时回过意来,转身扑到柳初冬怀里去,呜呜咽咽的开口了。
“我们二人多日不见,不过是想要在晚上抵足而眠,叙叙旧说说往事,结果偏偏程大人一个劲儿的让我们开门!”
说到动情之处,沈渺渺把脑袋埋到柳初冬脖颈之间,“不就是看不起我以一个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吗!凭什么呀!”
程初民看着这个场面,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才还盛气凌人,咄咄逼人,居高临下呢,这会儿怎么又成了一个受尽迫害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
“沈大人,您说这话真是误会了,刚才有贼人往这边过来了,我怕有人对您二位不利。”
程初民说着,眼睛缓缓看向一边,旁边的走廊上,正躺着被迷晕了的两个侍卫。
“这两个侍卫是我赠给沈大人防身的,结果刚才一上来就看到他们两个晕倒在门口。”
程初民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了,脊背渐渐挺直:“所以才想要进去搜查一下,万一贼人在里面呢。”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杀人诛心,更暗含着包庇的意思。
容钰微微垂眸看了一眼,倒着的两个侍卫,“这两个是为本王有印象,郭怀,宋安,对吧?”
程初民心里顿时咯登一声,“是。”
沈渺渺看了一眼那两个侍卫,眸子里划过一丝轻蔑,“在走廊守夜,守着守着把自己给守睡着了,呵,程大人,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看不起我!才给我这样的侍卫!还不如不给的好!”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人塞到你身边,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推脱得掉的?
程初民看着沈渺渺一副娇纵无理又敏感高傲的模样,略微放了心,视线扫到地上,人事不知的两个侍卫。
猛地拔剑出鞘,下手干净利落的在二人胳膊上各刺一剑。
“啊!谁!”
剧痛之下,两人自然是醒了过来,额头上冷汗直冒,一睁眼,最先看到的就是程初民。
“大人……我们是冤……唔!”
郭怀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又被旁边的宋安直接捂了嘴。
“还请沈大人恕罪,我们值班的时候玩忽职守,竟然睡着了,还请沈大人治罪!”
宋安一句话,直接把他们二人的归属定位成了沈渺渺麾下的人。
沈渺渺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看向程初民:“程大人如今就在这里,左右他看不起我这等女流之辈,你们两个也不用呆在我身边了,就回去吧。”
程初民暗中庆幸自己当时好歹还挑了个有点聪明的。
“我确实因为您是姑娘,行事而有所偏颇,但却并非是看不起,而是担心您的安全。”
程初民说着叹了一口气,“这两人既然已经送给您了,要怎么处置,就是沈大人您说了算了。”
眼看着今夜也打探不出什么东西来,程初民向着几人微微拱手行礼。
“今日是我不好,让那贼子给逃跑了,还扰了您几位的清净。”
“请您几位放心,日后我一定好生防范,定然不会再让贼子逃跑!”
容钰看着程初民铿锵有力的眼神,微微一笑:“程大人大义,在下着实佩服。”
官兵们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从头到尾,驿站之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问一句话。
“你们两个没事吧?”
容钰虽然这么问,却是定定的看着沈渺渺,眉眼间有几缕担忧。
沈渺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衣摆上的血迹,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不小心沾染到了。”
两人说着话,旁边的两个侍卫。微微动了动,发出了几分声响。
“沈大人……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郭怀一脸的难堪,“求求您相信我们这一次吧!”
沈渺渺当然相信,毕竟迷香都是她自己点的,可是这两个明摆着就是耳目,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摆平了。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去包扎一下伤口。”
心中有了计划,沈渺渺面上却越发温柔:“程大人也真是的,把你们叫醒,用什么不好,非得戳个窟窿。”
两个侍卫低垂着头,微微扭唇,程大人哪里是想叫醒他们?分明是想给个教训。
沈大人……着实良善了些。
看着二人垂头不语,沈渺渺淡淡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处罚的事情之后再说。”
等到几人离开,沈渺渺这才跟着柳初冬对视一眼,双双松了一口气。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真的圆不下去了。”
柳初冬长叹一声:“你们三更半夜出去干嘛了呀?”
“出去找到了个好玩的东西,明天带你一起出门逛逛。”
等到第二日,沈渺渺又是起了个大早,一开门,就看到郭怀和宋安两个又站在了门口。
“沈大人,还请您让我们将功折罪!”
沈渺渺眼皮一跳,“大白天的,估计也没什么事儿,你们两个轮流来,郭怀,你今日同我出去。”
郭怀心里惴惴不安,用眼角余光撇向宋安,看他垂眸不语,也只得答应了。
柳初冬看着江南胜景,从最开始的跃跃欲试,到了后面,脸上渐渐没了表情。
沈渺渺却还是像昨日一般,偶尔看看店里的东西,跟掌柜的聊上几句,看得上眼的也直接花钱就买了。
若是有人问,为何不再看小摊贩的?
那自然是因为仅仅一夜之间。昨日还在摆摊的那些个小摊小贩,今日就不见了踪影。
茶楼之中,人群坐的满满当当,无不是锦绣凌罗,谈笑风生,好似江南地界只出贵人,并无穷苦。
“江南锦绣如春,果然是名不虚传。”
柳初冬捧着一杯茶,垂着眸子看不清眼中神色:“就连城中的摊贩也要少些。”
郭怀听了这话,挠了挠脑袋,不知道怎么接,索性就默然无语。
“可是我倒好奇的很,如今正是夏末,初秋,时节正好,往来商人也多,怎么就没有一个小摊小贩呢?”
“您这说的小的哪儿知道啊?”
郭怀嘿嘿一笑,“说不得是他们有其他赚钱的点子?毕竟此处是江南嘛。”
此话一出,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一瞬间,沈渺渺深深的看了一眼郭怀,“确实如此,江南胜景,哪里赚不到钱?”
柳初冬心念微转,笑意盈盈的看向郭怀:“说起来,郭大哥一表人才,不知道成婚了吗?”
郭怀身子微微一颤,随即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快速的看了一眼柳初冬,又低下头去。
“没……我家穷的厉害,没钱娶媳妇。”
“那就可惜了,昨日,多亏你和宋大哥,我还想买一份厚礼,给嫂子呢。”
“你别担心,”沈渺渺笑眯眯的接过话茬,“礼物我已经送去了,以郭怀的名义,他妻子,可欢喜得很。”
郭怀的笑意僵在脸上,像是龟裂的面具,“沈大人……你在说什么话,我怎么不明白呀?我都没成亲,哪来的妻子?”
虽然强作镇定,可是比以往速度更快的说话方式,终究是暴露了他。
“所以呀,你得好好保护她呀,就因为你是程初民的鹰犬,人家姑娘跟了你生了孩子都还无名无份的。”
沈渺渺拖着腮帮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簪来:“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说让你以后别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好得很。”
郭怀颤抖着手接过金簪,这是他……上一次回家时给的礼物!
“沈大人。”郭怀好像一瞬间换了一个人,脸上的憨傻之气尽退,变得有几分冷肃:“别伤害她。”
直到此刻,沈渺渺对他才有几分佩服,听了这话,浅浅一笑:“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送去读书。说是你的意思。”
见沈渺渺有伤害自己妻儿老小的意思,郭怀顿时松了一口气,颓然道,“您……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渺渺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发现什么?是发现你有妻儿,还是发现你不甘心做程初民鹰犬?”
见郭怀沉默不语,沈渺渺又道:“最开始只是奇怪,你刚开始跟我们接触就有意无意的向我们透露信息。”
“那时候还以为你是天生蠢笨,不懂变通。”
沈渺渺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直到你特意点了回味楼的盐焗虾,再加上昨日晚间你醒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