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不赌。”
在朱元璋三人迫切的目光下，刘伯温悠声说道，这个答案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世界上哪有什么久赌必赢的法门，久赌者必输。”
“况且……” 说到这里，刘伯温微微停顿，要知道那组织赌局的人可是朱成，虽然和朱成接触的时间最短。 但是刘伯温却也更加明白。 朱成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 这个赌局…… 可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智者规避风险。 刘伯温这么大岁数的人，自然将很多事情都看得格外通透，区区赌局，还不足以让刘基热血澎湃到疯狂下注的地步。 “切——” 听到刘伯温的回答，蓝玉暗自咂嘴，身体向后倚靠，显然对刘伯温的言辞显得不屑一顾。 不过刘伯温既然不打算下注，那么朱元璋自然也不会强迫。 赌局。 本来就是老朱讨厌的玩意。 “不过啊，应天府的百姓，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朱元璋摸着下巴，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有两份数据。 一份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堂口赔率，另一份则是依靠锦衣卫从获取的，是更加具体的下注金额。 啧。 这么短的时间内，下注金额竟然已经达到足足150万两，而且还在进一步提升。 要知道150万两，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上次的贪污大案。 不过才220万两而已，上上下下总共牵扯到200名官员，震惊朝野，如今这场赌局，才两刻钟的时间，就有150万两的流水。 “只能说，赌局这种阴暗的东西，真的非常赚钱。”
蓝玉颇为感叹的说道。 越是游离在灰色边缘，那么这档子生意，就越是有诱人的收益，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其实和时间也有关系。”
一旁的徐达稍微思考一番，开口解释道。 “现在的时间点，刚刚是冬收结束，百姓手中闲钱较多；而且应天府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最为富裕。”
“天下学子，又齐聚于此。”
“能有如此恐怖的流水，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嗯，魏国公所言在理。”
朱元璋微微颔首，肯定徐达的言辞。 倒是让蓝玉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果然啊，和自己‘特长’不沾边的事情，还是少言为妙。 ——说啥错啥。 “都说‘寒门学子’，可实际上，能读得起书的家庭，又有多少是真正的寒门。”
刘伯温感慨道。 没错。 在这大明天下中，的确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数十年如一日，想要考取功名。 改变命运。 但真正的学阀，有条件供出学子的家庭，实际上都不穷苦。 真正穷苦的人。 都在地里耕种。 一刻时间，都腾不出来。 现在的应天府。 百姓有钱，又有一大片有钱群体聚集过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摆出赌局。 能有如此流水，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 还有一点徐达没有言明。 那就是期望。 只有百姓对未来有着乐观的期望，才会将自己的部分积蓄拿出来，用来这种玩乐的事项上。 如果现在正逢乱世。 百姓对未来不抱有乐观的期望，那么无论有再多的钱，也会选择囤积粮食，藏在家中。 很显然。 生活在如今的应天府的百姓，对未来期许，可是格外的爽朗。 这和大明宝钞的兑付也有一定关系。 此前朱元璋大量印制大明宝钞。 空前大撒币。 收到大明宝钞最多的地方，肯定就是皇宫所在的应天府，官员们手中有大量的大明宝钞。 大明宝钞流动到民间，商贩们自然也就持有了许多大明宝钞。 当时的大明宝钞。 一般都无法按照宝钞价格交易，相当于许多商贩、百姓以某种折扣大量持有了大明宝钞。 然后朱成提供刚性兑付的条件。 这不就等同于。 百姓、商贩手中的钱，突然变得值钱了吗！？ 简单的理解—— ——朱元璋之前发放了一堆破烂，朱成现在协助刚性兑付，相当于朱元璋给百姓大把的印钞票了。 钱凭空多了许多。 嗯…… 钱实际上也不是凭空变多，哪个倒霉蛋在背后买单，大明的高层全部都心中有数。 “开始了！”
蓝玉望向秦淮河，见到有几艘小船分别承载着翰林和学子，来到河中央，便是明白，这场拖延许久的秦淮河辩论。 终于要拉开序幕。 大画舫停在秦淮河中央，将秦淮河分成左右两个部分，学子和翰林们乘坐小船。 分别站在左右。 ——分庭抗礼，各表言论。 “科学、儒学，谁才是当世显学，当有一辩，进入于秦淮河上，在天子瞩目下，争出高低。”
圣人朱熹站在大画舫船头，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当然不大。 只能足够在秦淮河上小船的翰林们和学子，外加少数在位置极佳的地点的人听清楚。 但朱成肯定早有准备。 赌场的堂口。 同时负责将辩论的信息传递给大家，有人进行关键进度抄录，然后将抄录的关键进度交给专人。 专人奔走于人群之中，传递第一个辩论的相关细节。 当然。 如果支付更多的钱，大概600文，就可以获得拓印的抄录原件，更加清晰的知晓辩论过程。 朱熹简短的开场白说完后，整个秦淮河都陷入一阵沸腾。 毕竟他可是当世文圣人，不需要多言，站在原地，就是普天学子的精神领袖。 “儒学，由孔圣所创立，经世致用，周公及三代礼乐，乃后起儒学之先导，周礼制定之地洛邑成周，乃中国儒学之祖庭，几千年来，为历代大儒所尊崇。”
“后经周敦颐、张载、邵雍、二程等大儒进一步钻研，圣人朱熹得到启发，演变至如今的程朱理学。”
“为世人所尊崇！！”
一艘小船上，为首的张明朗盛说道。 他短短几句话。 将如今的儒学讲述的明明白白，由孔子创立，延续至今，经世致用，一步步演变成现在的程朱理学。 王明说完这番话。 所有学子们都显得精神昂扬，有如此背景的儒学，怎么可能不是当时显学？ 科学能和儒学争锋？ 开玩笑！！ 在王明发完言后，另一侧，翰林们也是派出代表——离开翰林院的王翰林。 王翰林虽然打定主意，要离开翰林院。 但其本意。 是去汉中，研究科学，如今科学和儒学起了争端，王翰林当然义无反顾的参与进来。 王翰林生于齐鲁之地。 人高马大。 嗓音洪亮。 站在船头一嗓子，就将所有学子吓了一跳。 “科学，是一门工具学科……” 王翰林缓缓的将科学的定义说出来，科学并没有太深的历史背景，也没有圣人背书。 介绍起来，倒是简简单单。 于是乎。 双方介绍完背景。 大画舫上的于翰林，将手伸进一个暗香之中，取出一个纸条，交给站在一边的侍卫。 ——开始抽题了！ 一时之间。 许多人都紧张起来，不光是学子和翰林，就连百姓精神也是高度集中，毕竟不少人都在单双的条目上下注。 单双入门门槛最低，赔率最接近五成。 下注的人并不少。 在紧张的气氛下，拿过纸条的侍卫朗声呼喊道。 “抽到的题目：第12题，出自翰林院翰林——夫人生者，生于忙，终于忙，有事固忙，无事亦忙，何解？”
侍卫念出题目。 一瞬间。 学子们眉头紧皱，题目是翰林方准备的，双方之前并不互通题目，也就意味着。 他们必须在短时间内，思考并与翰林们辩论。 开局不利啊。 但是…… 儒家思想，已经存在世间数千年，对天地间的事物和道理，都已经有了近乎完美的阐述理解。 解释这个问题。 并不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