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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 章:八卦(1 / 1)

王贞听到她们的谈话,心里有些震惊,可转瞬又觉得理所当然。

北河村里一般人家最值钱的东西除了家里的田地外,就是人了。

要是舍不得卖田地,可不就只能卖儿卖女。

依照现在重男轻女的习俗,肯定卖女儿筹钱,比让儿子充军好。

大概也有人想着女儿卖出去不管怎样,总能活下去,儿子上了战场就几乎没命活着回来了。

几个说话的妇人听到脚步声转头,就看到了背着衣服的王贞,纷纷笑着招呼:“王家丫头过来洗衣服啊!”

王贞笑着点头,眼前几人虽然面熟,她却想不起来该怎么称呼,索性按着年纪道:“各位婶婶好!”

其中的方脸妇人听了扑哧笑出了声,道:“这是凭白给我长了一辈儿了,可别让你未来婆婆听到我跟她成姐妹了。

我是初哥的远房堂哥媳妇,姓卫,你该唤我一声卫嫂子!”

这村里一半的人都姓张,亲戚连着亲戚,王贞哪里分得清楚,听了这话脸有些红,呐呐的叫了声:“卫嫂子!”

卫氏是个爽朗的妇人,又指着边上的两个女人道:“这是你吴婶子,郑婶子,这两人你倒是没有叫错,是初哥儿隔了房的两位堂伯的妻子!”

王贞忙重新给两人打招呼,心里不禁腹诽,这里穷得卖儿卖女的,讲究却多得不行,尤其是家族亲缘关系,似乎只要同一个姓氏,拐了十八道弯,那也是亲戚。

两人笑眯眯的应了,给挪了一个位置出来,让王贞蹲下洗衣服。

张奶奶说是给全家洗衣服,那就一个都不带少的,也幸好张多田抠门,夹袄都做成了三层,里布、面布脏了能拆卸,中间的棉胎就可以不用洗换了。

不过一家八口的衣服,即使都不厚,拿出来也堆成了小山。

特别是冬日里的河水冷得刺骨,王贞光是把衣服放水里打湿泡着,都冻红了双手。

上辈子有洗衣机,着实没洗过几回衣服,来了这里,大冬天的衣服换得不勤,烧点热水光洗自己穿的,也没觉得多难。

如今手指被冻得麻木僵硬,看着一堆衣服,心里的泪都快流成河,还得时不时应付边上几人的话。

“王家丫头,去初哥儿家住得习惯吗?”

“王家丫头,这次幸好你进了张家,张多田那个人平常抠得不行,没想到这回倒是舍得,竟然没推诿你那二十亩的税,赵氏是个温柔的性子,以后你勤快些,有眼色点,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王家丫头,你真的女扮男装跟着初哥儿去私塾了?”

“王家丫头,······”

王贞现在心情不好,也提不起劲跟她们说话,只嗯嗯啊啊的随意应付,大概让几人觉得无趣,连番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又继续说起村里这两天层出不穷的新闻了。

郑氏开合着跟瘦削脸颊完全不搭的两片厚厚的唇,道:“张大胆家放出风声,要卖家里的三亩上好水田,就是现在这情势估计没有什么人家会要!”

吴氏摇头:“难说,张大河家以前一直想买地,这次他们家里不定就会出手!”

卫氏道:“里正家里三个儿子,说不得也有买地的意思!”

紧接着又是谁家的几个儿子因为谁充军抵税打起来了,谁家想给女儿紧急找个婆家,好得一笔聘礼等等。

只要不八卦到自己头上,王贞听得也津津有味,连手在冷水里泡着,都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三人先后洗完衣服走人,又有新的人过来洗衣服,说一些不同的新闻,等王贞把衣服洗完,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比如今天陈知远的大哥大嫂打了一架,比如张小荷家里准备给她相看人家等等。

背着因衣服吸了水而变得沉重的背篓,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的回到张家小院,张家所有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张母见王贞累得气喘吁吁,两颊因用力变得通红,忙上前接过她背上的背篓,让人去灶边烤烤火。

厨房外的凳子上,几个下了一天地的姐妹浑身脏兮兮的,显然也累得不轻,都顾不上洗去身上的泥污,就跟没了骨头一样背靠着土墙,瘫坐着。

走近了还能看到她们手臂都在微微发着抖,王贞在冷水里泡了半天的憋屈,在瞧见几人手上红肿的水泡时,消失了大半。

算了,谁让她运气不好,没穿成公主、大家小姐,而是穿到了这样一个村姑的身体里面呢,不干活都说不过去!

张立初还算有点良心,给他父亲、母亲打水洗了手脸后,又挨个给几个姐姐兑上温度合适的洗脸水,还找了家里的白酒跟针过来,给她们处理手上的伤。

等心里发堵的弄完了,把最后一盆脏水倒出去,转身就掏出了怀里的银钱放在桌上,双眼盯着父亲,劝道:“时间还早呢,挖土慢慢来,别累出个好歹。

看,我能挣钱了,到时候给你们买牛、雇人都行!”

好几两银子开始让张家人吓了一跳,等知道是怎么来的后,张多田难得都红了眼睛,摸了摸儿子的头,觉得自己花了这么多钱,总算没白养他这么多年。

几个容易情绪化的女人们,除了王贞,也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泪,瞬间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不过很快,因为张立初不把银子交给张多田,这让人泪目的温馨画面就变成了你追我逃,老子揍儿子的武打动作片。

到了最后张立初以挨了他爹两脚为代价,保住了钱的绝对拥有权。

王贞看着人咧着嘴一瘸一拐的走路,心里仅剩的那点郁闷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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