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不知怎么地，时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冥冥之中某些事情，已经来到了尾声，来到了终点。
姐姐告诉他，首领是一个很喜欢隐藏自己的人，如果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的站出来，不再惧怕照相，不再惧怕别人拍他的样子，知道他的名字。
那么，首领就将进入人生的终点。
“让他清醒一下。”乔远舟对看“植物人”并不感兴趣，老实说，他对他们都不感兴趣。
但是，他就想来看看。
病房内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确保里面开着灯，一丝光线也不会泄出去，房门紧锁，气氛低压。
时越从口袋里取出针剂，熟练的就扎在了霍老爷子的颈侧，整支药剂都用完，病床上的人缓了好久，才慢慢有了反应。
强光刺眼，人从昏迷中陡然清醒，第一时间便是睁开眼睛。
霍老爷子刚把眼帘掀开，便立马闭上，头脑一阵眩晕，眼球根本适应不了光线。
他像睡了一觉，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很沉很沉，偶尔他可以听到身边的一些动静，也清楚的感受到平常有看护，医生护士在照料他的身体，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每当想有点回应的时候，下一秒又陷入了沉睡。
他脑袋有点乱，像是病了。
因为什么事情生病的，有点记不起来了。
“.......”霍老爷子动了动嘴唇，便要发出声音，却发现长时间没说话，嗓子干涩，声带陡然卡住。
“咳咳咳咳......”他只能咳嗽，使劲的咳嗽，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病床上的人老态龙钟，颧骨突出，脸颊凹陷，每每咳嗽一次，脸色就煞白一分，一副随时随地都可以因为胸腹剧烈起伏而去世的样子。
时越看着，眸子微微闪了闪，瞥向乔远舟。
男人身姿一动不动，仿佛雕塑般，久久伫立在原处。
他也看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等霍老爷子停止咳嗽了，再一次睁开眼时，他突然走了过去。
那一瞬间，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又像被无声地抹去。
所有灯光都打在他身上，逆着光的那张脸，五官刚毅俊朗，连下颌骨冷硬的线条，都勾勒的恰到好处，没有一丝瑕疵。
他穿着黑色名贵西装，和电视里那些常见的商界精英似乎没有多少不同，气质尊贵，卓尔不群。
如果他手上提着果篮，会让人误以为他是来探病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霍老爷子猛地看到这抹身影，他的瞳孔有那么几秒间失去了焦距。
是不是昏迷太久了，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他怎么会看到一个陌生人。
如果他昏迷了突然醒过来，身边陪着的人不应该是家人和医生吗？
这是一个陌生人。
没错，这张脸，这身气度，就连他在生意场上都没有见过。
男人英俊到堪称完美的脸上挂起了一抹冷笑，眉梢不禁动了动。
啧。
果然啊，死去的人，即便重新活过一遭，也不会被认出来。
在他们心中，他早已死去，尸骨无存，化成了灰烬。
“霍老先生。”
霎是浑厚的声音，低沉磁性，一字一句的轻慢道出。
“昏迷大半年了，看来脑子不太好了，原来一个人沉睡的够久，就连智商也会降低，失去了往日的风光呢。”
“！！！”霍老爷子呼吸一紧，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以他见识过的风风雨雨，总结出来的经验，面前这人绝对来者不善，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孩，他手里拿着一管针剂，针头上染着血，男孩看了看针头，又看了看他。
霍老爷子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脖子，猛然感觉到了刺痛。
“首领，他好像有点老年痴呆了。”时越歪歪头，怎么是这种反应？
这种目标没有难度，一点也不好玩，老年人已经失去了活力，太弱小了。
“你，你是——”
“来杀你的人。”乔远舟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低笑一声。
神情充满了平和，连眼神都冷静了不少。
“受人之托，得了却一桩陈年积怨。”
霍老爷子闻言，立马环顾四周，室内大亮，窗帘被拉得密不透风，什么医生护士保镖连影子都见不着。
他抬手，就要摁响床头的警报铃。
乔远舟没阻止。
霍老爷子用力摁一下，没反应。
他又用力摁了好几下，还是没反应。
时越，“没用的，我早弄坏了。”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霍老爷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签了这份文件，然后自杀。”
乔远舟没空废话，直接从怀里丢出一张文件。
面前这人说话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会让人觉得产生了幻听。
“你叫我自杀！！？”
“你不想死吗？”乔远舟看着他，幽幽哦了一声，“也对，你确实不想死，没人会想死的，被丢弃的人也不会想死。”
“可怎么办呢，你们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我会很痛苦的。”
“什么！！？”霍老爷子猛然间怔住了。
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渐渐连眼睛都在模糊。
明明面前这人离他这么近，总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的眼神很平和，他的笑容却越来越冰冷。
“首领，他年纪大了，真的有点老年痴呆诶。”时越上前几步，拿起丢在床上的文件，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这是一份转让书，写明了霍老先生将全权把霍氏的资源放在国际上出售。
首领为什么会这样做？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首领.......”时越的声音突然变小。
乔远舟没有理他，就看着病床上的人，老人仍旧是一副不敢置信，很是震惊的样子。
“原来，死去很久的人，真的不会被人记起。”
即使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也会说忘记就忘记。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霍铭，铭记谁呢？”
他用那个可笑的名字，铭记他自己的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