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他一直在想,皇上的身体状况如此之差,为何宫中无一人敢说?记得两个月前,高韵去看了,当时说问题不大,那么这段时间,温景是给皇上吃了什么,为何身子会亏空得那么厉害?不对,常老头越想越觉得有蹊跷。第一回,他看出了一点苗头,不过没把握,所以后来太子借皇后的名义,叫高若柳儿去看,便是想让她告知皇上的真正情况。因为这几个月来,皇上只信温景一人,太医都没能给他瞧病。可后来进宫的成了高韵,而且高韵说……问题不大。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常老头百思不得其解。顾西风还在汀兰苑练药,常老头找到他,问出心中多日的疑惑,“西风,你老实交代,年都过了,路丫头为何不跟你回来?”
“还不是时候。”
顾西风只能这么回答他。温景没给他具体时间,高韵也没告诉他时间,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路清的面了,他已经快两个月没听到那丫头的声音了。若不是一心惦记着给她炼药,这么长的时间,他如何才能撑得下来?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担心,他并没有跟常老头说实话。“总之你得盯好了,只要她没事就好,老夫出去一趟。”
常老头说着,朝外头招招手,鹦鹉阿宝就飞了进来,落在他肩头。他心烦意乱,想去的地方排解忧愁。来到一个稍微有点偏僻,却不乏人流的地方。抬头望着“诗酒茶”的字样,常老头心中百转千回,曾经经常来的地方,现在来京城小半年了,他都没踏足过这里。物是人非呐……常老头迈步走进诗酒茶楼,顿时惹来了许多人的目光,或许,大家觉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出现在这种地方很奇怪。因为他的造型独特,比较惹眼,在二楼走廊的燕妈妈一眼就看到了他。她移着莲步下楼去,“哎哟,这不是常大人么,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怎么几年不见头发都花白了?”
常老头那双精锐的眼,看到燕妈妈时,眼底波纹荡漾,似藏着许多故事。这位燕妈妈,便是他五年……现在应该是六年了,六年前离京时,打赌让他输了铺子的那个老相好。六年过去了,她面容不如六年前那般年轻,可依据依旧风韵犹存。“燕儿,这六年来,你过得可好?”
见到故人,常老头第一句便是问这话。“你瞧瞧我这酒楼便知好不好了。”
燕妈妈手中帕子往常老头眼前一挥,一身的风尘气息。“你嫁人了?”
常老头的第二句话。燕妈妈愣了一下,瞪了他一眼,“与你何干?你要酒还是要茶,要几个姑娘?”
常老头双袖一挥,挺立胸膛,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不少,“拿最陈的酒,要最老的女人。”
“……”很快,燕妈妈亲自送酒和糕点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褶子,口中无牙的老婆婆。“阿这……”常老头懵了。“常大人,你要的酒和女人来了。”
燕妈妈莞尔一笑,放下东西就走了。常老头急忙追出去,“燕儿,你别走……”这诗酒茶楼里,都是年轻的姑娘,最老的不应该是她这个老鸨么?这是哪里找来的老婆婆?最终,常老头经过一番死皮赖脸的苦苦哀求,终是求到了燕妈妈作陪。可才喝了两杯酒,聊了两句闲话,燕妈妈就被人叫走了,说是来了一个贵客找他谈话。这可把常老头气得不轻。“什么贵客还要你亲自作陪?”
“大概是你这样的吧,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燕妈妈没搭理他,起身走了。被晾了好一会儿,常老头越想越觉得,会找燕妈妈作陪的都不是好人,他按捺不住,便偷偷溜出了包房。寻问到燕妈妈接待贵客的地方在三楼,便装模作样往三楼溜达。摸到她所在的房间,本想推门进去,可却怕撞见什么好事,于是,便扒在门上偷听。屋里,一道低沉的男声道:“该付的钱我会付给你,我需要的地方,你明日便开始准备。”
“行,何时来住?”
“不定时,我要绝对保密,无任何人打扰。”
“没问题,只是这价钱,可不便宜。”
“先付你五百两,若不够了再跟我说。”
燕妈妈收起桌上的银票,拍着胸脯保证给他腾好地方。听到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常老头便松了一口气,转身偷偷下楼。他才转到二楼包房门口,就见一个戴着宽大帽子的黑衣男子从三楼下来,很快下到一楼,一个红衣少年不知从哪钻出来,跟着他一块离开了。“温景?他来这儿做什么?”
常老头紧蹙着眉。刚才在楼上偷听谈话时,他便觉得那声音耳熟……燕妈妈也下楼来了,看到常老头盯着楼下,便打趣问:“常大人这是看上哪个姑娘了,盯得如此出神?”
常老头白了她一眼,“看上你了,可你又不搭理老夫。”
重新回到包房,聊了一会儿,常老头便问:“你方才的那个贵客,找你做什么?”
要保密,要无人打扰,还出手就是五百两,这是拿钱不当钱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