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烁阳的花火节,时一刻到戌时结束,每半个时辰就会放一次烟花。白梨落专心一意的盯着花火看,光晕洒在她的侧颜更是渡上一层好看的金边。她如同坠入凡尘的仙子,美的不可亵渎。刹那间,时间仿佛定格此刻,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年沈殊才七岁,那夜安陵也如今夜的烁阳一般热闹非凡,那时他牵着年仅六岁的白梨落的手走完了全程的游园会也未曾松过。他在烟花绽放天际的那一刻对白梨落说:“听阿娘说,等你十七岁了你就可以嫁给我了……”后面还有什么话语沈殊已经有些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白梨落那时笑得很甜,如花蜜滑过心间般甜腻。“沈殊,发什么呆,走啦。”
白梨落莞尔一笑,和沈殊记忆中的那刻重叠在一起。还在沈殊发愣之时,白梨落扯住他的衣袖就匆匆走下桥去。白梨落选好位置,蹲在河岸边,拿出手中河灯,闭眼心中默念片刻将河灯放进水中。河灯缓缓向中心漂去,白梨落抬头看向沈殊问道:“你不放吗?”
沈殊没有做出回答,只是挨着白梨落蹲下学模学样的放河灯。两盏河灯很快就碰撞在一起,一起向下游游去。白梨落用手肘顶了沈殊一下:“许了什么愿望?”
沈殊起身拍拍尘土伸手将白梨落一同拉起,在她耳旁小声道:“不告诉你。”
他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嘁,小气。”
白梨落努嘴,握住兔子花灯把玩,不再纠结。“明天就回安陵了。”
沈殊煞风景的开口。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白梨落惊讶到瞪大双眼看向沈殊。“我已经传信通知白伯父、白伯母了。”
沈殊补充。白梨落深呼了几口气,挤出一个好字。到头来,还是得嫁进沈家,白梨落有些纳闷。其实小时候她和沈殊关系挺好的还没到这种对骂如流的程度。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白梨落陷入沉思。嗯……可能是沈殊越大越喜欢犯贱吧。这几天相处下了,白梨落渐渐对沈殊有些改观。起码……不至于见面就掐吧。“沈殊……”她开口了,“我们……约法三章吧。”
沈殊知道她在说什么,也没有多问就答了声好。晨雾还未完全消散,沈殊和白梨落已经准备启程返回安陵了。太阳还没出来,气温有一些低,白梨落没戴上厚重衣服沾染上寒气正打喷嚏打个不停。沈殊见状直接取下身上披风为她披上,还细致的打上个蝴蝶结。起了个大早,白梨落精神头不是很足,迷迷糊糊向沈殊说声谢谢。驾车的人是萧也,真的会很惨,是连夜跑到烁阳来接人的。沈殊进马车时,白梨落的脑袋已经自己寻到一个好的支撑点靠起来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无不在暗示已经睡着。沈殊无奈摇头,轻手轻脚将白梨落的头揽放到自己肩上。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挺稳了步伐,萧也的声音从帘外传来:“白小姐,白府到了。”
白梨落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路上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股淡淡的白茶香围绕包裹她让她感到无比安心。“醒了?真是够重的。”
沈殊左肩被压久了有些麻木,正甩臂活动关节。白梨落下意识抹抹唇角生怕流口水,不好意思挠头,用蚊子般大小的音量向沈殊道谢。白祯俩口子早就在门口等候了,见沈殊的马车一停。柳箐急忙下来迎接,关切道:“落落回来了,回来就好。”
白梨落眼眶一热,觉得自己怪混蛋的,听了沈殊的破话,虽然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计划赶不上变化真的被劫了一次亲。算沈殊有点良心还懂得来找自己。她绕身扶着柳箐,乖巧道:“我没事的阿娘,还好沈殊来的及时。”
既然到头来还是要嫁过去,还是让沈殊在父母面前留个好印象算了。白梨落此刻真的觉得自己好生体贴,不忍得痛哭流涕一番。白梨落和白父、白母在那煽情一番,沈殊觉得他在此处定是多余了,驾车就打到回府了。明月清风幽光剪影,四周漆静无声,男子青杉孑然一手负身后临窗赏月,另手屈指逗趣鸦鹊唇语然然,唇角勾勒的笑意似有若无。“公子,人安然无恙回来了。。”
山水屏风将说话的人和男子相隔。男子逗鹊的雅兴不减,笑意更浓三分,声音慵懒又清冽听不出是喜还是怒:“哦?安然无恙,还真是命大。”
那人拱手弯腰向男子行礼,虽看不见样子但趁月光剪影,一举一动都映在了屏风之下。男子指腹轻捏鸦鹊顶部软语侧过半个身子眸目狭长掠过寒光,下一秒手中本还活蹦乱跳的鸦鹊顿时没了生气,直线坠到地面如繁花枯萎堕落枝头般。月光皎皎泄了一半在他的俊脸上显得极其柔美,说出话来的语调懒懒散散却带有怒意:“好的很,动手吧。”
男子挥袖而去,那人还是恭敬行礼,待那男子离去后才翻墙而出。白梨落坐在窗边,支手撑腮小声叹气。门悄声推开了。白梨落以为是楚楚进来了,直言道:“楚楚,过不了几日算是真真正正要进沈家了。”
进来的人是柳箐,听见白梨落这番话还以为是她不愿离家,安抚道:“小丫头,还没出嫁就开始思家,以后如何是好。”
白梨落转过头起身迎上,撒娇道:“阿娘。”
到底是宠了十七年的女儿,柳箐屈指轻刮她鼻尖,“你呀。”
柳箐拍拍白梨落手背接着说“你和沈殊,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感情。你嫁过去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看沈殊待你不错,也不像旁人说的一般纨绔胡闹。成家立业,两个人都要有所付出。你看看我和你阿爹,不还是这般相濡以沫走下去吗?”
白梨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对沈殊的感情她也捉摸不透。其实很小的时候她还是很向往嫁给他的。只是沈殊后来落了水,生了场大病,对很多事情的记忆都迷迷糊糊,对她有不温不火了起来。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如果沈殊不喜欢她,她也不愿意倒贴着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久而久之,热情的心开始尘封起来。那天在烁阳花火节,烟花绽放天际的时候,她看见她面前的沈殊还是当年那般,是不自觉地扬起笑脸。她放河灯许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