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沈安宁的计划是完美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前期的准备工作看不到太多效果,因此她挥霍经费、胡编乱造的说法又开始冒了头。这些话传到了摄政王属下礼部侍郎徐维耳朵里,觉得这正是一个为难沈安宁的好机会,也不确定真实性,便带了一队人马前去布置的场地,声势浩大如同行军而不是终止某项失策的计划。此时的沈安宁正指挥几个小厮将俗气刺眼的大红色绸子撕下来,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徐维撞见,他登时像是拿捏到了证据一般激动起来。他不敢公然对沈安宁大呼小叫,便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卫阻止那几个小厮。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沈安宁一行人没反应过来就被围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礼部侍郎是来捉反贼的。“娘娘,会见使者的场地不是这么个法子布置的啊!”
徐维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额上都急出了一排细汗。“不是这么个法子,那是怎么个法子?”
沈安宁有些怒意,这人明显就是来拆台的,耽误她的工作,浪费她的时间,简直可恨!徐维双手作揖,行礼道:“恕微臣直言,古往今来,没有哪一次会见外来使者的会场会如此布置,娘娘撤去了一切重要物件,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布置,要说布置得精妙绝伦还好,却将场地变得如此不伦不类,还望娘娘想清楚,皇上吩咐娘娘布置场地一事是对娘娘能力的认可和信任,不是娘娘任性贪玩的机会,请娘娘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沈安宁听得怒火直冒,这人面上一派苦口婆心的模样,实则就是在拿皇上压自己嘛!“那侍郎大人既然说了是皇上信任本宫,如今又跑来公然阻止本宫,是否是对皇上的不敬呢?”
沈安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些和淑妃对抗的日子,她可没少学这些四两拨千斤的话术。“臣不敢!”
徐维将身子弓得更低,“臣也是为了使臣会面一事才冒着大不敬的罪名匆匆赶来,还望娘娘能早日改正。”
沈安宁真的被气到了,还未开口,徐维又道:“娘娘不能依自己的妇人之见妄加改动,娘娘虽平日被皇上称作冰雪聪明,却终究是个女流之辈,还是莫要轻易改动为好,若娘娘一意孤行,乃是对使臣的不尊重,也是对皇上的不尊重,到时候还是给我朝添麻烦。”
岂有此理!竟公然瞧不起她!还说她妇人之见!难道妇人之见就不是值得重视的建议吗?沈安宁气得捏住扶手,居高临下看着侍郎一行人时也多了些显而易见的愠色,开口时也多了些质问的语气,“你是说本宫若按照自己的意愿,就绝对做不好这区区布置一事吗?”
徐维抬头,面上带着歉意,眼中却全是嘲讽和不屑,“臣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娘娘尽早收手。”
如此前后矛盾的话激起了沈安宁的反抗意识,她大手一挥,豪迈道:“好,既然你们都觉得本宫不行,那本宫就和你们立下军令状,若是出了一点点差池,本宫全权负责,若是完好,你徐维必须跟本宫道歉!”
徐维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既然娘娘如此决绝,那下官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言为定。”
说罢,他便撤走了侍卫,两手悠闲地背在伸手,迈开大步远去,背对着沈安宁的时候脸上讥讽的笑意更加明显。沈安宁在心中一边反复告诫自己不与浑人辩理,徐维只是个受封建思想毒害又品德败坏的小人,一边抽空将他翻来覆去地骂了几遍才解气。心情平复下来后她又很快投入到布置的工作中。由于许多东西与往年的不一样,需要置办新的材料物什,沈安宁便批了经费命手上几个麻利点的属下去采办,却不想过了好几日需要的物件一样都没买到。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是礼部的人根本不办实事,经费根本拿不下来,沈安宁虽身居高位,几乎享有皇后的待遇,却依旧无背景无权势,前朝和后宫是分开的两家,大官们谁都敢刁难一下她。沈安宁气不过,她可是一名敢于反抗斗争的二十一世纪女青年,怎么可能被这些荼毒过的小人看扁?激动之下,她当即就肚子一人亲自去找了户部侍郎。户部侍郎是个一身肥膘的胖子,生得肥头大耳,虎背熊腰,沈安宁找到他时他正和一众属下在一起赌钱,见了她来连赌钱的物什都不收拾,还笑嘻嘻地招呼起她来。“稀客啊!贵妃娘娘怎么有空到此处来?没有忙着布置会场?”
他手上攥着几粒骰子,笑得满脸褶子,挤出一汪油脂,配着恶心的笑意看得人作呕。“呵,布置会场也得有经费才行,某些官员滥用职权,故意推脱经费,摆明就是刁难,如今竟还玩忽职守,公然赌钱!”
沈安宁一向满是暖意的猫瞳此时也多了些咄咄逼人的气息,周围几个官职低些赌钱的官员已经缩了脖子,悄悄溜下赌桌。户部侍郎眼皮子抽搐几下,脸上带上了些讥讽的笑,还将手中的骰子丢进了骰盅,摇得清脆作响,丝毫不在乎沈安宁的怒意。“贵妃娘娘,你本就是一介女流之辈,好好待在后宫享受荣华富贵即可,竟还当真管起朝堂上的事了,你们女子就是如此,字不认得几个,读了几本书就要蹬鼻子上脸,无德无才,皇上给你点特权就当真以为自己能兴起波澜,依微臣之见,贵妃娘娘还是回去后宫最好,您现在管了使臣会面之事,那我们又做何事?还不是只有在这里赌钱消遣,若你不管,我们自然不会玩忽职守。”
此人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女子,竟还大有一股我弱我有理的理直气壮,沈安宁怒不可遏,将贵妃的架子丢到一边。“你是不是觉得你弱我便理应让着你?是不是认为女子强有违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