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颗银光闪烁的星星被挂上城堡礼堂顶的时候,统治了霍格沃茨整整一个初夏的话题终于尘埃落定。毕业季舞会和夏日里的各种繁花一起,共同绽开在六月的时光尾梢上。 整个礼堂都被魔法装饰一新,用以承接这次的舞会,从穹顶到地面都是一片冰雪般的无暇白色。无数的坠饰悬挂在造型别致的蜡烛下方,珍珠白的磨砂质地被照耀到几乎透亮。 有冰屑从顶部的魔法云雾中纷纷扬扬地飘落,连成一层层的帷幔。四周的窗户被打开了,傍晚的醇黄阳光温柔浪漫地流淌进来,在礼堂的上空映射出幽蓝的影子,碎散开虹色的光点,把地面那些特意制作出来的冰面裂纹衬托得更加明显深刻,萌发出一层丝绒般的金色。 光芒的暖融和整个环境的素寒冷调糅合在一起,犹如大片敷涂渲染而成的巨型雪景油画,彼此对比出一种精致到奇异的美丽,迷梦一般惊艳。 如果不是因为奥罗拉一直在这里上学,就算有人告诉她,这个礼堂是霍格沃茨从南极冰窟里雕刻好了挖出来再带回伦敦的,她都会相信。 “太漂亮了。”
奥罗拉抱着自己的木吉他,呆愣着站在礼堂中央看了好一阵,终于评价到。 沃克斯指了指礼堂阶梯旁边的角落,那里有大团的白色绣球花和精心装饰过的矮雪松树,墨绿的锥形树冠在这片晶莹剔透的雪白里显得如此凝练而深沉。他说:“到时候我们就会在那里演奏。好处就是,如果你想半途溜走的话,翻窗户会很容易。”
看起来他对此一定经验丰富。 每个乐队手都在礼堂里找到了自己一会儿该在的位置,简单演练了一下后作为指挥的弗立维教授很快宣布解散,让大家回去换衣服和准备。 晚上八点整,烛火团团簇簇地在冰雪殿堂的空中盛放开,光烟交织成缎,舞会正式开始。各个学院高年级的巫师们都挽搭着自己的舞伴纷纷走进礼堂里,耳旁是温和舒缓的音乐声,头顶是璀璨明亮的烛焰和雪光,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微笑着朝周围的人打招呼,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们则在礼堂窗户下偷偷练习着舞步节奏。 意料之中,斯莱特林的苏尔·加西亚成了舞会中的绝对焦点。她穿着一件渐变色的深紫长纱裙,浓郁厚重的颜色和胸口肌肤的象牙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然后一直往下,从腰部开始,色彩逐渐变得清透柔软。 其实奥罗拉觉得有了她那张继承自媚娃的绝美脸孔,就算穿个家养小精灵那样的擦桌布来估计也会艳压群芳,说不定还能成为巫师间竞相模仿的新穿衣潮流。 演奏进入间歇期,毕业生们和各个学院的院长以及邓布利多一起压轴出场。邓布利多没有过多地讲什么话,只一句轻快的“舞会开始”就将现场的氛围调动了起来。 奥罗拉坐在角落里,翘搭着双腿弹拨手里木吉他的琴弦,好心情地看着一旁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的沃克斯:“怎么样,什么时候去邀请贝芙莉跳舞啊?”
对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费力地就从人群里找到了那个永远看起来都淡漠沉静的棕发少女。贝芙莉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连衣裙,圆形领口处简单地点缀了一圈白色珍珠,看起来非常优雅复古。她化了点淡妆作为修饰,头发也被松松地束了起来,挑出几缕随意地垂在鬓边,有几枚月桂叶形状的碎钻发卡别在浓密微卷的发丝间,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这时,比尔也从人群里看到了乐队所在的地方,朝沃克斯指了指贝芙莉,意思不言而喻。奥罗拉伸手扯住沃克斯的衣袖,语气教唆:“你看到那边那两个拉文克劳没有,你再不去,他们就要抢先朝贝芙莉发出邀请了。”
说完,她挺直腰背眯起眼睛朝那两个男生的方向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半开玩笑地说,“我觉得他们长得还挺帅。”
少年浑身一凛,凝固了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放下小提琴,朝黑裙的女孩走过去,金棕色的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伸手的动作有些僵硬:“格林伯格小姐你好,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成为你在这场舞会的舞伴?”
周围的一些人听到这句话后,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看着他们,表情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一个格兰芬多的男孩主动朝斯莱特林的女孩发出邀请,这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这两个学院的人见面能不互相嘲讽着打起来都算不错了,更别说在一起跳舞。 贝芙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搭上他的手,声音清冷,姿态从容:“当然可以。”
两人随后一起滑入舞池,节奏契合地跟着音乐翩翩起舞。 一旁的斯普劳特教授看着他们配合融洽的样子,忍不住对斯内普和麦格说到:“这样的组合真的是很少见啊。”
麦格教授微笑着点头,眼神里的惊讶一闪即过:“格林伯格小姐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性格也很好。我记得,她好像也是西弗勒斯你挺钟爱的一个学生对吗?”
斯内普附和地回答:“是这样。”
还在几个院长们谈话的时候,奥罗拉举着从一个赫奇帕奇毕业生那里借过来的相机从舞厅对面跑了过来,正在对准自己的两个好友尽职尽责地拍照,脸上笑容温暖明快。 少女穿着一件长度刚到膝盖的正红色翻领包肩小礼裙,露出形状流畅漂亮的锁骨和手臂,肤色柔白温润。除了肩部的裁剪亮点,这件红裙本身其实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花纹来装点,简练到近乎单调的设计,穿在她身上却意外的夺目,也削弱了由红色本身带来的过分张扬热烈。 她脸上的妆容修饰很少,除了眉毛的描绘,只有嘴唇能明显看出来涂抹过用来和裙色相呼应的红,而且也没有束发,一头齐腰的淡金色发丝依旧像平时那样披散着,跑动起来的时候和纤细腰身下波澜跳跃的鲜红裙摆交映在一起,像一捧怒放在火焰里的鎏金玫瑰。 尽管斯内普从来对于着装打扮这类的事都不敏感,也几乎不太会对某个人的外在和衣饰过分留意。但是当奥罗拉一身红裙地闯进视线的时候,他却没来由地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印象里她似乎是第一次穿这么鲜浓艳烈的色彩,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并不难看。 很快,舞会和音乐一起进入高/潮阶段,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的组合也加入了进去,哈德森教授则邀请了斯普劳特一起。弗立维看了看同样被剩下来的斯内普,只好叹息着为两对教师组鼓掌。 奥罗拉拍完沃克斯和贝芙莉后,无意间转头看到了校长和麦格教授,愣了一下,连忙调整角度疯狂按快门。 没时间惊讶了,先拍再说。 然而拍着拍着,奥罗拉突然发现镜头里多出来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对方的一头红发在人群里格外扎眼。 “查理?”
奥罗拉喃喃地喊出对方的名字,连忙朝那个身影跑过去。查理看到她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奥罗拉一把拉到阴影最浓重的角落处,躲在一排排白色铃兰花串联编制成的帘子后面。 奥罗拉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确定周围暂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后才压低声音惊讶地问到:“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三年级以下的学生都不许来的吗?”
红发的男孩挠了挠头,清澈的眼神有些躲闪地回答到:“呃……我就是想来看看。”
说着,他有些笨拙地安慰着面前的少女,“别担心,也有其他低年级的人在的,多我一个教授们不会发现的。话说,我哥哥在哪儿?”
“你哥哥在和他的舞伴跳舞呢,暂时没空来陪你。倒是你,这里本来就没几个二年级的学生,而且都是被邀请来的。”
奥罗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角,“你这样也太显眼了。”
查理听了她的话后,像是怕她生气一样,有点慌乱地解释到:“我没打算参加,就是想来看看。”
“你到这里来想看什么?”
奥罗拉有点好笑地问。 “就是……”男孩犹疑了半晌,脸颊微微泛红。奥罗拉看着他的样子基本懂了个大概:“你喜欢的女孩子在这里吧?”
查理瞬间僵硬了,连忙否认。奥罗拉看他这个脸红紧张的可爱样子就更想逗他了,歪着头去看他一直盯着地面的眼睛,笑容灿烂:“能告诉我是谁吗,如果我恰好认识,我可以去帮你打探一下。”
见查理依旧红着脸不说话,奥罗拉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着说:“别介意,我就随便问问。不管是谁,祝你早日成功。当然啦,如果你过几天想通了,想要我帮你冲锋陷阵一下,我随时等你的消息。”
“我……” 查理握住奥罗拉的手腕,刚说出一个词,面前的铃兰花帘突然被一股外力掀开了,卷带进来一股混合着花香的清苦魔药气息。这个气味对奥罗拉来说实在太过熟悉,她根本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谁。 “教……教……”韦斯莱家的男孩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舌头打结一样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空气好像和头顶的冰晶雪沫一起凝结了,变成一种难以承受的压力封锁下来,连带着附近的人都受到了影响,纷纷停下了各自的舞步,不约而同地朝这边望过来,退让开,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你完全无法想象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场,能让那些少年少女能够如此整齐划一地从舞会的绮丽气氛里突然变得静默恭顺。 奥罗拉迟钝地偏头,连发尾擦过肩膀的微小触感都是如此清晰。她看到那位斯莱特林的院长就站在两人的不远处,从影子到全身都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漆黑。他逆着光的脸孔表情难以捉摸,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那双冰冷黑色眼睛里酝酿着的阴沉,浓郁得像极了暴风雨即将垮塌下来前,已经接近黑暗极限的天空。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上,刀子一样锋利地碾过去,激得奥罗拉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感觉一股透骨的寒意正尖锐喧嚣地顺着刚刚两人接触过的皮肤窜上头顶。 “如果我没记错,这个舞会似乎并不朝三年级以下的学生开放。我说得对吗,韦斯莱先生。”
斯内普刻意地拖着自己说话的调子,嗓音是浸了冰川水的冷滑丝绸,绞紧在面前的红发男孩脖颈上,每说一个词就收拢一分。 “是……是这样,先生。”
“那我是否能认为,你是明知故犯着偷跑进来的?”
斯内普步步紧逼。 “我……” “教授,其实……”奥罗拉斟酌了一会儿开口,“其实查理是我邀请来的舞伴。”
她知道斯内普的性格,如果让查理违规还落在他手上,至少一个月的禁闭和扣十分起步。 “舞,伴?”
斯内普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刻薄尖锐的语气像是要把这个词削成碎片再丢到奥罗拉面前。 “我很好奇你们两个在这个角落里怎么跳舞。”
他阴风阵阵地冷笑。 “……”奥罗拉很明显能发现他在生气,这是一定的。但是她没想到对方的怒火会比她想象中的严重得多,尽管他似乎一直在克制着不让那种情绪表露出来。于是她尽可能地放柔语调说:“我们没有打算跳舞,不过查理想来看看,所以我就邀请他了。反正,只要低年级得到邀请就可以来参加了,也不一定必须得跳舞……” 说着,她和查理对视一眼,迅速交换了个眼色,打算一起咬死这个说法硬撑下去。 斯内普察觉到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微妙动作,顿时脸色更加难看,说出来的话也愈发讽刺难听:“于是你们就干脆一起缩在角落里愉快地创造着二人世界,还能顺便欣赏一下这些美妙的音乐来调动气氛,又可以躲开那些外人对你们的打扰?”
所以斯莱特林的院长之间都是有很明显的共通性的,萨拉查每次被奥罗拉惹怒的时候,也喜欢像这样用上一大串华丽冗长到让人完全跟不上节奏的尖酸措辞,不把对方贬损到一无是处决不罢休。 奥罗拉凭借着这几年来和这位蛇祖的相处心得,虽然谈不上段位封神,但是立刻抓住对方的核心嘲讽点的实力还是有的。因此她在听完斯内普的话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意识到对方的爆发点是她和查理在一起这件事。 这个认知让她有点迷茫,因为怎么理解好像都有很诡异,和她一开始设想的原因差得有点大。 到底是她的理解出了问题还是斯内普的重点出了问题? “不是这样……” 少女的犹豫被斯内普草率地归类于撒谎,他不耐烦地打断对方,周身的气压沉淀得更冷更低:“那是什么?菲尔德小姐对此还有更引人入胜的解释吗?我还以为你并不喜欢被周围的人当做下饭调料来讨论,然而介于你们的行为,看来是我理解错了。”
这句话里的嘲弄意味就太刺人了。虽然三年级的时候奥罗拉就已经知道许多人在说她和查理的种种,但那是别人,他们的看法奥罗拉从来不在意。 可眼前的人是斯内普,这不一样。 “我没有其他的解释,教授。”
奥罗拉抬起头直视着对方,手心抓揉着身上的红裙,“但事实是,我们确实只是在这里说话而已,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知道您之所以会这么看待我,是因为您之前也这样看待过其他人,在您眼里,我也许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奥罗拉的这句话声音不大,在舞会高昂的音乐声和其他学生的密集谈话掩盖下,只有角落里的三个人能听见,却让斯内普不由得怔愣了一下,连她身上的红色也突然变得刺眼了起来。 我在你眼里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这句话是多久以前听到过的了? 红发的女孩穿着睡袍从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的画像背后走出来,抱着手臂,翠海般美丽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柔软的同情,一如她的声音:“不是故意叫我泥巴种的,对吧?但是你管我的每个朋友都叫泥巴种,西弗勒斯,我在你眼里跟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一种绵软的窒息感在斯内普的胸腔里翻搅,眼底的尖锐愠怒和那种摄人的威压却骤然间收缩到无影无踪,脸孔呈现出一种最空洞的表情状态,眼神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奥罗拉,好像在看一粒尘埃那样。那是一种脱力般的死寂,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掩盖住心底的波浪滔天,外在就只能剩下苍白的形状来勉力支撑。 他站在那里,凝固得像雕塑,却让人觉得一碰就会碎掉。 这种时光重叠的感觉太过鲜活可怕,斯内普甚至有一瞬间都分不清到底是面前这个人说的话给了他这么大的冲击,还是被这些话勾起来的回忆。 它们交缠在一起,难以分辨,像那些他莫名其妙做过的梦。 “但是我……” “不是也许,菲尔德。是你‘的确’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斯内普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皱起眉头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女,“事实上,你几乎要让我佩服你竟然会有勇气这么想了。难道赫奇帕奇的氛围没有教会你摆正自己的定位吗?”
奥罗拉的心一下子沉入万丈深渊的谷底,那些舞会上的冰花,礼堂顶的烛火,耳边流淌的音乐对她来说全都失去了意义。它们抽象成发白的背景和噪音,盛大喧嚣地破灭下去。 “那就继续和你的舞伴享受这里的气氛吧。”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礼堂。 查理看着奥罗拉暗淡无光的眼睛,有些试探性去碰她的手:“对不起,到头来还是让你挨骂了。不过,你知道斯内普教授对谁都这样的,你别放在心上。”
是啊,他对谁都这样的,何况是自己。 “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奥罗拉说完,连自己的木吉他都没拿,直接提了帆布包就冲了出去。 她没什么确切的想法,只是觉得,即使对他来说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也不想让他真的觉得自己和查理有什么。 也许斯内普不在意,但是她在意。 她想去解释清楚,这样将来等她有一天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不会有任何遗憾,不会认为是今天的误会造成了必须要自己放弃的结局。 也许这样,将来她会死心得更彻底。 红裙的少女在浮动着昏暗灯光的走廊里一路快速穿梭,终于在面前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了那个高大瘦削的身影。 “教授,请等一下。”
奥罗拉喊,用尽力气追上去,气喘吁吁地站在对方面前,“我……我知道您可能不想听,但是请只给我半分钟的时间。”
斯内普不悦地看着她,表情有种晦暗不清的隐忍。 “我很抱歉刚刚那样对您说话,但是请您相信,我真的没有忘记过自己该在的位置,也没有丢掉该有的自知之明。”
奥罗拉说话的语速飞快,像是生怕被对方打断似的,双手扣搅在一起,细长的指骨相互碾压着带来疼痛,“我是想来跟您解释一下,我当时真的只是和我的一个朋友在说话而已,不是……不是,那样……” “你不是说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漠然地问。 “但是我不想让您误会。”
奥罗拉脱口而出,“从我个人的内心想法来说,我不希望这样。”
有风,烛光和奥罗拉的裙摆一起飘动了一下。 她继续说:“而且就像您说的那样,我确实不喜欢被周围的人议论。不过在之前我只是觉得,别人怎么看我我都无所谓的,所以也没有去注意过,这的确是我的问题。我知道您是好心提醒我,我很感激。”
“然后作为报答,你就这样跑过来耽搁我的时间?”
斯内普冷冰冰地质问。 “不是这样的。”
奥罗拉摇头,抬头直视着对方,暖棕眼瞳清澈见底,“您是我最尊敬的教授,又帮助过我很多次,包括我眼睛的治疗还有咖啡豆它们。您的看法……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必须来解释。”
眼睛这个词从少女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像针一样刺了斯内普一下。他紧绷着表情,不去触碰对方的眼神,说:“你的解释我听完了,你可以走了。”
奥罗拉在原地静止了一会儿,回答:“晚安,教授。”
她说完就朝来的方向有点魂不守舍地走了回去。快到礼堂门口的时候,奥罗拉看着里面的灯光,忽然没了再回去加入乐队的兴趣。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走廊,看起来又哪条路都一样。奥罗拉漫不经心地挑了其中一条,走到再也听不到礼堂的音乐声为止。 这里是图书馆背面的附近,很少有学生会来这里,因为皮皮鬼和血人巴罗老是喜欢在这一带游荡,大家都避之不及。 奥罗拉坐在粗糙冷硬的长廊座位上,从帆布包里摸出魔杖犹豫了一下,最终举起来,轻轻地喊:“呼神护卫。”
银色的黑王蛇从魔杖尖端的光华里游弋而出,身形修长华美,清亮的竖瞳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主人。 奥罗拉还是有点害怕这么巨大的蛇类出现在面前,但是它身上的那种光芒让她觉得温暖,忍不住想去触碰。 她刚抬手,黑王蛇却罕见地避开了,反而在空气里滑动着朝向她身后的木门消失了。奥罗拉疑惑地回头,看到那扇门背后隐约渗透出银色的光辉,于是走过去,用了一个开锁咒打开了门。 更深重的黑暗扑面而来,带着夏季里少有的寒意。 黑王蛇的光辉照亮了门背后的空间,奥罗拉看到这里的建筑风格似乎比外面的都要古老。到处都是那种哥特式的雕绘风格,繁复华丽,蒙着厚厚的灰尘和斑驳的旧痕,呈现出一种怪诞难解的美感。 而在廊柱和阶梯的尽头,在那些透着微弱幽光的窗户下,是一面高耸精美的镜子,非常气派,高度直达天花板,底部是两只爪子一样的东西在支撑着。 “这里怎么会有一面镜子?”
奥罗拉奇怪地说,有点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霍格沃茨的诡谲传说不少,她又刚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还有面不管是装饰还是新旧程度都和这里格格不入的镜子,一时间有些畏惧。 黑王蛇低头凑近她,虚空地蹭了她一下,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其实很怕蛇一样。 这时,萨拉查的日记突然挣脱帆布包漂浮了出来,叹息般地说到:“这是厄里斯魔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厄里斯魔镜?”
奥罗拉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先生?”
“这是个有强大魔力的镜子,任何人站在它面前都会从里面看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灵魂是不会骗人的。”
萨拉查解释。说完,他忽然用一种很奇特的柔软语调朝奥罗拉诱哄般地说到:“你走过去试试?这个镜子不会伤害你。”
奥罗拉照做了,等了一会儿后,却依旧只看到镜子里只有自己的倒影,一个红裙金发的女孩。 “呃……看起来对我不太管用,先生。”
奥罗拉试着比了几个动作,最终说。 “嗯……我猜也是。毕竟摄神取念和博格特对你也没有作用。”
萨拉查听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奥罗拉翻了个白眼:“您这是拿我寻开心哪?”
“试试看而已,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萨拉查笑了下。 素质极差。 紧接着,一旁的守护神忽然悄无声息地游到了奥罗拉的身旁,柔韧的身体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她,吐着信子把头轻轻搁在奥罗拉的肩膀上。 “等等……你别……”奥罗拉下意识地想挣开,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守护神投射在镜面上后,居然是斯内普的样子。 她一下子失去了言语。 黑衣的教授站在她身后,伸手拥抱着她,脸上的神情是从未见过的柔和。 奥罗拉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除了萨拉查的日记和自己的守护神以外。 她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黑王蛇,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从眼睛到心里。没有了魔力的维持,守护神逐渐消失了,溃散成星尘一样的光点落满奥罗拉的全身,光雾缭绕。 而镜子里,斯内普亲吻了她的长发,消失在了她的身后。 奥罗拉没来由地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假如您愿意,您就熄了灯吧,我将明白您的黑暗,并且喜爱它。”
“别太在乎镜子里看到的东西。”
萨拉查开口说到,“那都是假的。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知道那是假的。”
奥罗拉的手指接住最后一粒消失的银色光粒,“一直都知道。”
…… 午夜,霍格沃茨。 锁着厄里斯魔镜的大门被一股看不见的外力所推开,墨绿封皮的老旧日记独自穿过布满尘埃和陈腐气息的空气,悬浮在那面镜子面前。 日记打开,有大团的绿光从里面扩散而出,然后掉落在地上。 有一个人,从房间里阴影团聚得最深的地方慢慢走出来,惨淡的月光朦胧地照在他的身上。 他穿着一件墨绿到几乎接近黑色的宽大披风,边缘用冰冷的银色丝线绣出纷繁的纹样,漆黑的长发散披着,从风帽的边缘垂下来,和披风颜色黯淡地交融在一起。阴影笼罩着他,看不清他的脸。 他对着镜子伸出手,肤色苍白得吓人,好像从未见过阳光那样的病态。 镜子里站着一个少女。 淡金色的长卷发接近透明那样的美丽,花朵一样簇拥在她纤细的腰间,蓝色的眼睛剔透纯净。 她对着镜子前的人笑得温柔漂亮,无声地开口喊出一个名字。 萨尔。 他伸手贴上镜面,和少女手心相对,十指相贴,宛如亲密地交握。薄脆的镜子宽阔成永远跨不过去的无数山河与时光。 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让你明白你的极限和最深刻的无能为力在哪里。 他看到了。 就在这面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