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交代完毕之后,徐渭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马车上,也不坐着,就倚靠着高几上,用舌头舔着笔,蘸着墨,没花太多工夫,就将其中两封信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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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份,徐渭则是翻看起了桌上的邸报,和沈炼交付给朱载壡的书信。
太子在这个空档,也取出了一张早已印好皇太子宝的文书,亲自写起了关于徐渭的委任文书。
等到这三封信都提交给了朱载壡之后,这才带着太子亲笔所写的委任文书离开了。
朱载壡望着徐渭离开的方向,微微有些失神,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时间不久,而后回过神之后的他,低头仔细查阅了这三封信。
在确定都没有问题之后,才从书桌的暗格处,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鎏金红木官皮箱。
这是密折箱子,不通过通政司,可以直接递交到御案之上。
箱子就两把钥匙,一把在嘉靖手中,另一把则是在朱载壡手里。
朱载壡将这三封信放入箱子,合好,上好锁之后,才唤来几个内操军的技勇太监,让他们快马加鞭,尽早送入京城。
等到这些都做完之后,朱载壡心头一松,那浓浓的困意再次袭来,他抬眼望向了一直侍立在一旁,默默无言的王翠翘,刚想要对着她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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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皮上下都在打架,无奈之下,只能招招手,让王翠翘扶着自己入了马车里间歇息去了。
王翠翘在外一直守着,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马车外,拦住想要面见太子的人,好让朱载壡睡个安稳觉。
因此这一觉,朱载壡睡得昏天暗地。
但是醒来之后,却是头晕脑胀,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
“诶,这还是不能熬夜啊,睡再多觉也补不回啊。”
朱载壡敲了敲脑袋,从架子床下来,也不急着走,就坐在床沿边,他需要缓缓。
眼神余光一瞥,便发现一边的矮柜上,放着一碗参汤。
那参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着的,但是朱载壡上手一摸,还是温热的。
不消说,这一定是王翠翘热的。
朱载壡轻摇了下头,不自觉地端起那碗参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那温热从手掌间延续到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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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喝着,一边伸手打开隔扇,那日头已经西移。
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都到了黄昏。
“殿下!您醒啦。”
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随后纱帘轻动,王翠翘的身影出现。
“恩。”
朱载壡看到王翠翘之后,其脸上也是扬起了笑意,语气轻柔了起来,“怎么了,孤不是就睡了一觉吗,怎么感觉你这一脸担忧啊。”
“殿下莫要取笑奴婢了,你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了,奴婢自然是担心的。”
“也是为难你了。”
朱载壡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眼王翠翘,“你的父亲,沈炼在前日也传了消息,孤一直是想说的,但是一直被各种事情缠住了。不过,想必你也是看过了吧”
王翠翘的脸色顿红,有些惊慌地想要下跪,“殿下,奴婢,奴婢不是有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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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在孤这里,就不要这么讲究了。”
朱载壡直接起身将其拦住,又重新把她扶了起来,指了指一旁空了的碗,语气很是温和,“就凭这碗温的参汤,你便可以做任何一切,除了孤明说的不可以做的方面,其他的,随你的心意。”
“你父亲已经无罪释放了,并且沈炼还在京城里买了座四合院,用以安置你的家人。你,不要有后顾之忧了。”
“殿下——”
王翠翘此刻已经有些哽咽了,说出的话都有些不成句,“奴婢,不知道,不…”
“好了好了,莫哭。”
“孤认识的可不是眼前这位爱哭鼻子的人啊,孤只认识一个英气十足,敢做敢说的奇女子啊。”
王翠翘瞬间被逗笑了,原本挂在泪花的脸,在一瞬间又笑了出来,“殿下又在取笑我了。”
“诶,这就对了,莫哭就好。”
朱载壡也是轻笑一声,而后开口道,“孤有件要事要交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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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您请吩咐。”
“孤想要你担着南京内廷总管!”
王翠翘秀眉微蹙,“内廷…总管?”
“对,这个官,是孤特意为你设的,孤要你以这个身份重建南京的六局。”
“殿下!”
王翠翘顿时吃了一惊,第一时间想着要下跪,但是却被朱载壡扶着,根本跪不下去,“殿下,奴婢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身为宫女的她,自然对于这六局,并不陌生。
这些都是宫廷女官执掌的部门,原本其职权也是几乎包含了内廷所有事务,小到帷帐洒扫,点燃灯烛,司膳传膳,衣服首饰,薪炭供暖,大到宴会廷会,宫闱管钥,机宜文书,礼乐起居。
虽说现在这职权,大半被宦官所侵夺,但是以太子的想法,王翠翘也能明白,这六宫怕是要重新掌握职权了。
果不其然,朱载壡的声音再次响起,印证了王翠翘内心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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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当帮帮孤吧。”
朱载壡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这内廷当中,宫中事务多由宦官承担,这些宦官的势力太大了,正好南京所有掌印太监都被软禁在香林寺,孤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二十四衙门撤掉几个。”
成祖时期将太监的权力放大,实在是开了个恶端啊,但是事已至此,朱载壡也只能想着补救,总不能跑到成祖的陵墓前大骂一通吧。
遏止住宦官权力膨胀的局势,最好的方式就是分权。
而想要分南京二十四衙门的权,引入新的对象,就是最好形式。
这对象,自然就是女官了。
他要扩大女官权力,用女宫六司取代一部分二十四衙门的职责,并使宦官在一些方面能受到女官的牵制。
女官六局一旦重建成功,并且得以强化了女官职能,那么二十四衙门中,起码可以裁掉六个。
尚膳监,尚衣监,直殿监,尚宝监,印绶监,惜薪司,这些都可以被六局所取代。
两者的职能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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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底层的小火者,亦或者一些长随,可以先暂时被保留,并入到六局当中,以弥补短时间人手的不足,但是权力必须在女官上。
“殿下——”
王翠翘的心当即一软,沉吟了片刻之后,也便应了下来,“那还请殿下允奴婢一件事。”
“什么事?”
“招收宫女!”
王翠翘的这番话说得有几分坚决,“六局上下,想要搭起框架来,起码三百人!”
朱载壡脸上笑意更浓,“说下去。”
“奴婢以为,可以在南直隶,浙江等地,挑选些能识字,或是懂算术,并且愿意入宫的女子。”
“好,孤今日就下令给各地官府,让他们甄选些宫女,到时候一并入大内。”
“好的,殿下,对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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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中带着些莫名的意味看向朱载壡,“上午的时候,有内官监的小火者,送了个美人过来。”
王翠翘说话间,目光幽幽,语气中带着忧郁,“说是扬州一等一的瘦马,色艺双绝,奴婢也见过了,堪称天下一等一的美人。”
“扬州瘦马??!呵呵——”
朱载壡冷笑一声,他自然能想出来,这美人入营背后的操手是谁,“不见,留下来,安排个差事即可,这赤裸裸的美人计,送晚了已经。”
“对了,戚继光回来了吗?”
王翠翘轻吐了口气,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瞬间放松下来,她再次行了个万福礼,“还没呢,殿下,不过倒是一直有大车,往这营地里运。每一辆都是沉甸甸的,好几个大箱子呢。”
“嚯——看来这鲍安的家底够厚啊。”
朱载壡听到这话后,眉头一挑,“戚继光一旦回来了,就立刻带他来见孤。”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