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僧人,排成几排,蹲在空地上,一个个将头埋进钵里,喝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虽说是上一顿剩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手中的汤面比上一次好喝多了,还带着鲜美感。
刘四坐在板凳上,先是看了一眼周围那些个僧人。
而后又低头看了眼散发着清香味的素面,脑袋微微一歪,最终将目光投向了正觉禅师,以及廖胜概。
这两人都没有吃,虽说正觉禅师手中拿着筷子,但是也只是拿着,丝毫没有吃的举动。
而廖胜概更是直接了,直接将眼睛闭上。
这两人怪异的举动,瞬间让刘四的警惕心拉满,他将手中的筷子直接放下,而后主动开口询问道,“和尚,还有廖家小子,你们怕不是在这面里做手脚了吧。“刘四的话很轻,但是还是足以让身旁二人听得清楚。
正觉禅师将筷子放下,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刘道官,莫说些伤和气的话,老衲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还请刘道官放心。”
正觉禅师说到这,像是感觉自己刚刚的那席话不够有说服力,便面色平淡地将自己面前那碗面汤推到刘四面前,“这样吧,若是刘道官不放心,那老衲这份吃食就给你吧刘四不为所动,先是看了眼正觉禅师,而后又看向了廖胜概,压低着声音喝道,“廖家小子,跟老道我说实话。"
廖胜概最终睁眼,他望了眼一脸平静的正觉禅师,最终无奈一笑,“我就知道不可能骗过你的,刘道官.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不吃的。“这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刘四当即明白过来,这面汤果然有毒。
他们想要毒死自己??刘四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不,应该不对,难道.刘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些许惊恐的神色,“老和尚,那…那些僧人喝的面汤??”
“善哉——"
正觉禅师没有回话,只是闭上眼轻声重复着善哉两个字。
这一幕落在刘四的眼中,自然一切全部明白了。
这贼秃驴,打算除了廖家小子外,将参与挖墓的其他人全部毒死,若不是自己留个心眼,一直没动筷子,同时也留意着他们的举动,自己怕是也将这毒汤面给喝进去了。
刘四的眼中充满了冷意,说出的话也包含嘲讽,“呵呵,秃驴,你们佛门啊,老道我算是看透了,嘴上说着慈悲为怀,可是实际上杀人不眨眼啊,这是。”
刘四说话间,一声声惨叫声开始出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开始在院子内蔓延开来。
“砰一一砰一—"
一声声瓷碗砸地破碎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那些个僧人们,一个个都手捂着肚子,侧躺在地上,双脚无意识地踢踏着空气,身子弯曲成半圆形,就好似一个个被煮熟的虾一般。
"方丈…"
“师兄!!!”
"痛好痛啊…"
几乎所有僧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正坐在板凳上的正觉禅师,他们嘴巴开合间,除了喊痛之外,更多的是叫正觉禅师。
他们不是蠢人,只是太过于相信正觉禅师了,如今他们一个个肚子剧痛无比,问题自然出现在这汤面上。
他们一遍遍叫唤着正觉禅师,想要一个解释。
但是正觉禅师只是闭着眼,背着身子,就连颤抖也不带颤抖一下,面对昔日同修的叫喊,也没有半点回应。
很快,那些叫喊声渐渐平息下去了,那些僧人们毒性发作了,开始侵入到五脏六腑,一个个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口鼻处都开始有鲜血流出。
再过了片刻,整个院子内,除了那坐在板凳上的三个人,其他僧人全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还有几个身子在无意识地抽搐着。
“啪一—"
刘四直接一脚踢翻正觉禅师面前的木桌,而后一个跨步直接凑近正觉禅师。
此刻正觉禅师与刘四二人面对面。
"二十七条人命——"
刘四死死盯着正觉禅师的脸,怒气在那一刻难以抑制,“秃驴!!!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你佛门就是这样普度众生的吗?啊?!!太子,太子知道了没,我要告诉太子!
“阿弥陀佛——”
正觉禅师听到刘四这话之后,这时候才终于缓缓睁开眼,他的目光与刘四的目光对视,脸上依然平静,“刘道官这开掘帝陵的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些人都容易走漏风声,影响到太子的名誉,当然我佛门的名誉也可能因为这些人乱嚼舌头而毁掉。"
“怕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吧!!”
刘四一听到这话,怒气更胜,“我一定要去告诉太子,如此多的人命,你一句话就给夺去了,这比盗墓还要损阴寿,老道绝对不能掺和进去。"
正觉禅师的双眼瞬间一眯,他抬眼看向了刘四,脸上的笑意浮现,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比,“刘道官,你确定要让太子知道这件事?你这不是让太子难堪吗??再说了你,真的能见到太子吗??”
“什么意思??”
刘四一听到这话,顿时眉头一皱,什么能见到太子??太子不就在南京吗?自己…
就在刘四脑袋思索之际,突然他感到腰间一股冷意袭来,紧接着自己的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他的双腿一下子软了下去,但是在摔到之前,他扭头看向了身后。
只见身后,廖胜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那原本洁白的匕首此刻已经染上了血迹。
刘四的脑子在那么一瞬间是处在宕机当中的,他不明白,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出声提醒自己不要喝的廖胜概,这个看起来很面善的廖家小子,居然会捅向自己。
刘四的嘴巴张开,吐出了几个字,“为为什么??”
廖胜概没有回话,直接又是一刀继续捅向刘四的腰间。
一刀接着一刀,力道一次比一次还狠。
刘四饶是体格远超常人,但是哪里能经得起被人连捅啊,他的嘴巴再次开合,但是这一次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无数的血沫从他的嘴边流出,那是内脏被捅破了。
刘四的双眼一直死死盯着廖胜概,但是眼中的光芒确实肉眼可见的消失,最终完全放大,而后整个身子也瘫倒在地。
直到这一刻,廖胜概才停止了捅刺,将手中的匕首扔掉,愣愣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而后又看向了已经变成一句尸体的刘四。
他的眼中有着些许惭愧浮现,他一个弯腰,口中轻喃道,“别怪我,我…我必须要成为国师,我必须要借助掘陵这件事获得太子的青睐,而你的存在..只会让我离这个位置更远。抱歉了"
廖胜概想起了刘四之前在墓中的表现,心中更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若是刘四还在,那么自己哪怕在掘墓这件事上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接下来怎么办??"
刚杀了人的廖胜概,此刻双手都是颤抖的,哪怕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内心那一阵阵反胃感,让他迫切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怎么办?"
正觉禅师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如常,就好似死在自己面前的是二十多头猪,而不是人。
"你放心,我会说这些人都是要参与东渡的,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信仰,私自坐船远渡重洋了,至于是死是活,老衲我也不知道。”
正觉禅师下意识认为廖胜概是怕了,是担心杀人之后会被发现,于是继续宽慰道,"至于那些尸体,那毡帐里不就有洞口吗??"
“老衲跟你一块,把尸体都推到洞口,直接填土封起来就行了。”
“不,我不是问这个。"
廖胜概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胃里还是有着想要吐的反应,但是他的话已经不颤抖了,其望向正觉禅师的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我是问..接下来要开掘陵墓需要的人手怎么办?"
"噢??"
正觉禅师的眼睛瞬间一亮,先是一愣,而后猛然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呀,廖善主.…"
正觉禅师带着莫名的意味看向廖胜概,“从一开始,老衲便知道我们是一路人,我们才是啊!"
“哈哈哈,有趣,有趣啊,老衲没想到在晚年终得一知已啊。"
廖胜概脸色冷淡,并没有因为正觉禅师的话产生任何波动,他经过这些天,早已看清了正觉禅师伪善且自私的一面。
正觉禅师自己独自笑了一会之后,便顿觉无趣,便止住笑声,双手不断捏动佛珠,老衲会再借第二批东渡的契机,以选取僧人进修佛法为由,再选取一批的,这点,廖善主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