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姜夏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西边残阳如血,竟也没她微红的双颊妩媚。
沈星沉轻笑着去牵她,言语里的轻哄毫不遮掩:“好了,去买点儿东西给你喝。”
明明姜夏才是在这儿住了小半月的东道主,偏偏他的步伐比她还要熟稔。
甘蔗汁清爽甘甜,姜夏喝了小半杯,满足的笑:“这样的小村落多好,谁也不认识,每天都能放纵的活着,感受这静谧安逸的美好。”
沈星沉并未点头,只是提着手里她吃剩的小半块红薯缓缓上前,在巷子的角落蹲下,高大的身形将一窝小奶猫笼罩。
他极有耐心的将红薯捏成小块喂它们,任由它们围着他扒着他的腿喵喵乱叫。
姜夏被眼前这幕软了心肠。
都说歌坛神祁沈星沉为人冷淡,清冷得没有半分烟火气儿。
可她们又怎么知道,从五年前到现在,他都像现在这样,内心赤诚而单纯着。
她正要走过去,就听被小奶猫围在中间的他背着她突然道:“既然喜欢,那就留在这儿吧。”
姜夏说不上是怎么滋味儿。
她承认,自己刚刚那番话是故意的。
昨晚的争执仍在眼前。
她不回北城是真,可他若要坚持,又是一场大动干戈的对峙。
她们的关系是用层层迷雾堆砌起的海市蜃楼,又经得住几次这样的伤人伤己。
好在,他还愿意纵着。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就这样大步上前,从背后揽住了他的脖颈,娇娇唤了一句;
“我就知道我的小狗天下第一最最好。”
话音刚落,两人恍然。
她手脚僵硬着伏在他的肩头,他亦浑身僵硬着蹲在原地。
这一刻,时间静止,沙漏倾倒,将过往拉扯到他们面前。
那时,她们还没好上,她仍旧坚持不懈的每天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明明他又冷又傲,不耐时眼底的阴翳浓得吓人。
可她偏偏觉得他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在姥姥家见过的那只傲娇大藏獒,在那样威慑又庞大的皮囊下,是一颗真挚又忠诚的心。
而这个想法也在不久后得到了证实。
他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只做她一人的温柔小狗。
因为他比她足足大了五岁,被他压在床上胡闹时,她还不怕死的称呼他为“五号小狗技师”,换来他愈加放肆的进攻与索取,她只能娇娇讨饶。
只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尘封已久的遥远,下意识的称呼足以引起灵魂深处的激荡。
还是沈星沉率先抽离出来,反手拍了下她的小腿,轻声道:“回去吧。”
姜夏回神,哽了哽,说“好”,可手却久久没从他的脖颈上收回来。
沈星沉叹了口气,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将她背了起来,步伐缓慢却沉稳,甚至抬头看了眼河道里船工手里的篙。
一下一下,努力远航。
可是有的事,努力就足够了吗?
乖乖趴在他背上的这个,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两人明明同行却心思各异。
艾米的警告还在耳畔回荡,姜夏深知今日所做已是在“重温旧梦”的红线上随意踩踏。
她真的有资格吗?
他真的会像说的那样,在资本的面前完好无损吗?
她不敢想。
院门就在眼前,姜夏后知后觉,用下巴磕了下他的肩膀,充满惭愧和歉意,小声道:
“转了一圈,我倒是混了个饱,你还没吃东西。”
他背着他,姜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无所谓道:“我没什么胃口。”
姜夏却不依他,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转头跑去了隔壁房东家,只留下一句:
“你等我。”
隔着一道不算高的院墙,他可以听到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描述着自己不会做饭的窘迫,希望可以用钱买一顿他们的家常晚餐。
沈星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笑了。
笑完又觉得讽刺。
她的言行分明还有些乎他。
可钟家那位在她心里又是什么地位?
当年,她在他的第一场粉丝见面会上消失不见,深夜他背着勇哥去往姜家老宅等她给个说法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钟屹鸿和我青梅竹马,感情非比寻常,你一个唱歌的,说好听点儿是艺人,说难听点就是个卖唱的,我跟你玩了一年多不假,却也费尽心思把你捧红了不是吗?你要是觉得不够,明天我就让我未来老公打发了你,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人还是那个人,就连下巴都是一如既往的微抬着。
可说出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针扎。
自取其辱说的就是这样吧。
一朝爆火的成就感瞬间崩塌,到头来他也只是个玩物。
他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去的。
自此,勇哥再问起,他都会说她是不告而别,没留下一句话。
他自动的将这难堪掩盖在岁月里,就连自己都仿佛忘了。
隔壁院子里传来她欢快的感谢告别。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她提着一个古朴沉重的食盒出现在他面前,小脸红扑扑的朝他挥手:
“今天运气不错,隔壁房东阿婶刚好在做晚餐,我跟去厨房挑了几个清淡的,没放乱七八糟的调味料,你快吃一点。”
说话间,小小石桌已经被她摆满。
那个瞧着就有些笨重的食盒占据了大多数位置,剩下的一小片地方摆了三菜一汤,还有小半碗米饭。
菜色卖相说不上好,分量却很足。
从今天刚出门时他就发现了,她跟街坊邻居相处的不错,入乡随俗的“婆婆”、“阿婶”叫个不停。
而她的“婆婆”、“阿婶”待她也不错。
看今天这模样,她怕是每日出去转一圈,都能混个肚子滚圆回来。
见他对着桌上的菜出神,姜夏有些局促的解释:
“你也知道,这儿民风淳朴,菜色不多,你就凑合下。”
“你要实在不喜欢,我明天一早去市集上买些新鲜绿叶菜。”
“不过……你知道的,我厨艺有些差……”
沈星沉不发一言的拿起筷子扒饭,内心早已心疼使然,血淋淋一片。
就连两日未曾吃东西的胃,面对久违的碳水都在紧缩叫嚣着。
我金尊玉贵的姜姜小人儿。
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