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还没碰到黑衣人,秦安就先疼的差点连刀都握不住,颤抖着手,狠狠地把刀拄在地上,一手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直喘气,每呼吸一次,他的肺就如刀割般疼痛。
原来梦里的痛感不是假的,秦安苦笑,同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能睡那么沉的?
前襟已经被血染红大半,黑影手里拎着带血的长剑,正欲朝秦安攻来,剑势已去,直取秦安的头颅,利刃转眼直逼眼前,下一瞬就要刺破秦安的脖颈,人头落地。
秦安被迫闪躲,在长剑抵到脖颈的一瞬间,原地翻滚,堪堪避开攻势,大幅度的动作拉扯着伤口,钻心的痛传向四肢,甚至有点脱力之兆,脊背抵着冰凉的地板,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裳,和血迹混在一起,冷风一吹,不禁直打寒颤。
黑衣人不依不饶,剑锋微转,朝秦安当头劈下,情急之下,秦安只好横刀格挡,兵刃相接之声响彻安静房屋,黑衣人持剑直直朝秦安刺来,伤口的剧痛让他的眼睛有点发昏,屋内昏暗,秦安只能依靠感觉来挡剑,在长剑刺来的一刻,他使了一个巧劲化解攻势,在这个空隙间,秦安狼狈地起身,踉跄几步,哑声问:“是不是段九鹰派你来的?”
黑衣人不答,抬剑继续穷追猛打。招招直取要害,两人扭打在一块,不慎撞翻了桌子,桌上的花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黑衣人扑在秦安身上,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秦安差点当场闭气过去,黑衣人手起剑落,对着秦安的脖颈狠狠砍下,又是一声清脆的相接声,黑衣人仗着位置优势,把剑一个劲往下压,秦安已是强弩之末,咬牙与那股力气对抗,手臂上青筋暴起,却被压得无法反抗,刀锋反而一点点逼近喉管。
秦安咬着牙,狠狠骂道:“你他娘给老子起开!就凭你也配骑到老子身上?”说罢,刀锋一偏,秦安一把将黑衣人掀开,力道之大,让黑衣人不得不起身后退,孰料,秦安一脚踹在他裤裆上,黑衣人反应不及,被踹得跌坐在地,下一瞬,明晃晃的长刀划过他的脖颈,带出几滴血珠,溅落在地,“丹心”上却滴血不沾,丝滑的很。
解决完黑衣人,秦安连握刀的力气都没了,直挺挺躺在黑衣人身旁,小口呼气,尽量不牵动伤口,冷汗顺着额角留下,濡湿了鬓边,他疲惫地闭着眼,希望不要再来第二个黑衣人。
就在这时,房门倏地“砰”一声打开,一群人带着拆家的架势冲进屋来,秦安心道:完了,天要亡我。
“秦大人!”
“秦安!”
一声声急切的呼声落在秦安耳边,他松一口气,双眼发黑,压根不想动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人扶起,褪去上衣,清洗伤口,包扎上干净的纱布,随后,便彻底失去意识……
第二天醒来,已是晌午,秦安的脑壳疼,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照的他不得不眯着眼,隐约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抱着双臂,靠着床,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瞌睡。
“……阿德?”秦安拿手轻轻碰了碰他。
阿德倏地睁开眼,下意识握紧怀中的的剑柄,杀气汹涌而出,看清是秦安,他眨了眨眼,眸中又恢复成一贯的平淡,“你醒了,不知是那人手法太垃圾还是你命大,总归无大碍。”八壹中文網
秦安沉默片刻,缓缓道:“想不到还是段九鹰先动手了。”
阿德不置可否,起身揉了揉肩膀,道:“早上梁漼山派人来府上,得知你身体抱恙,便回去了。”
“唔,”秦安淡淡地应声,小心地支起身子,下床走动,“对了,你近期盯着高府的信件,看看有无从京城来的,若拿到旗牌,便去大同调兵来。”
万千蝶带着食盒进来,见秦安无事,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下,嘴上幽怨道:“秦大人啊,你可吓死我们了,若非阿德及时听见声响,我们怕是阴阳两隔了。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夸张了,现在感觉还成。”秦安无奈地笑,看着万千蝶把食盒一层层打开,端出里面的菜,香气顿时溢满整间屋子,秦安食欲大增,忍不住埋头大快朵颐。
万千得在他对面坐下,不禁提醒道:“你慢点吃,等下噎着了。”
“诶,你别老盯着我看。”秦安实在不习惯吃饭被人盯着,李东阳都不行,更别说万千蝶了。
万千蝶听罢,轻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周氏那边如何?”秦安见她没想走的样子,随口问道。
“要等一阵时日,在此期间,需要我们做什么么?”
秦安想了想,摇头:“先这样,静观其变。”看看谁先坐不住。
段九鹰得知自己派出去的护卫竟然被秦安解决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上门要人,不就坐实了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不去把尸体带回来,又显得不道德,以前的段九鹰可没这种顾虑,最近不知怎的,做事都膈应不少。
他只得暗自咽下这口气,这段时间的注意力基本上放在高府,周氏便有了可乘之机。
一连几天,段九鹰看清平司还赖着不走,不禁心中起疑,猜测秦安的意图,想要对他动手,但高府最近风平浪静,也不见秦安有何动作,甚至连人都见不着。
他也不知道梁漼山是个什么情况,竟然比他还沉得住气,也不声不响,这反常的举动让段九鹰感觉十分诡异,所有人都约好了似的按兵不动,仿佛就他还被蒙在鼓里。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他准备先发制人,暗杀定然是行不通,第一次行动已经暴露,他们一定会加倍防范,若是再贸然派出人刺杀,失败的可能性极大,所以段九鹰决定,他自己上,趁所有人不备,打个措手不及。
在他筹划行动时,一个人的到来让他改变了主意。
秦安这边倒是清闲,段九鹰自那次刺杀后就没有再作妖,他也在高府安心养伤,但秦安心里清楚,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他要准备动手了。
这天晚上,秦安与往常一样熄灯睡觉,当黑暗笼罩住他时,可怕的直觉告诉他,今晚有异变。为了避免再次被捅一刀,秦安晚上没怎么合眼。
半夜三更时,一个身影翻进窗台,轻巧地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秦安还是察觉到,他不动声色在床上装死,手却搭在“丹心”的刀柄上,渐渐握紧。
秦安屏息凝神,黑暗中的听力尤其敏锐,一丝风吹草动皆可入耳。那人逐渐走近他的床榻,一步、两步……越来越近,秦安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他倏地睁眼,长刀横扫而出,在他起身的一刻,背后却出现一只手,将他一掌劈晕。
秦安极为震惊,想不到自己在阴沟里翻船,下一瞬,身体便不受控制倒下,渐渐失去意识。
“抬走。”出手的黑衣人示意,另一名黑衣人会意点头,把秦安扛在肩上,从窗户轻巧翻出。
“幸亏主子有先见之明,派了两个人来,不然肯定搞不定。”
“这疯子,都几点了居然还没睡,实在惊险。”两人把秦安带到指定地点,把人扔下后,拍拍手掌,快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安才悠悠转醒,他烦躁地按着眉心,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周围依旧黑暗,他随手往地上一撑,立即沾了满手灰。
“啧。”秦安嫌弃地拍干净手掌和衣服上的灰尘,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环顾四周。
这是一件废弃的屋子,瞧着还挺大,秦安走到门前,试着拉了一下,果然被锁住,他放弃挣扎,索性靠着墙坐下,盘算着段九鹰到底又想搞什么东西。
囚禁他?威胁清平司?这有什么用呢?清平司就算走了,他的对手还是梁漼山,一切仿佛回到原点。秦安不禁嗤笑,究竟是谁出的馊主意?
难道是……
秦安冷笑,段九鹰一心想除掉自己,以绝后患,这个举动未免太明显了,搞不好被有心之人利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想着,一声清晰的开锁声在黑暗中尤其突兀,冷不防钻入秦安耳中。有些腐朽的木门被推开,月光洒在地上,照出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秦安不必抬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段九鹰关上门,缓步走到秦安面前,见他不为所动,顿时莫名的怒火窜上心头,弯腰猛地扯住秦安衣襟,硬生生把他拖到自己跟前,逼着他与自己对视,阴沉道:“你哪里来的胆子管三山庭的事?”
秦安被他一拖,伤口又开始如针扎般疼痛,心里估摸着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应该又裂开了。他依旧微阖双眼,淡淡地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
段九鹰正想发问,倏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他定睛看去,地上落着一个白色的圆球,秦安作势要去抢,却被段九鹰狠狠地丢到边,自己蹲身捡起那枚白色蜡丸,向秦安投去嘲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