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淳,展信佳。
很抱歉最后只能用这种方式为你送行,我知道带我回家一直都是你的梦想,但是滕淳,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责任。
我无法抛弃我年迈的爷爷奶奶,更没办法带着他们与你一起回到你生长的城市,滕淳,请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滕淳,我们不会分别太久,给我两年的时间,让我妥当的安排好家中的一切,到时,我再一身轻松的去找你。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拜托你,可以将温茹带回你生长的城市吗?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但……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村里人忌讳我家的情况,不肯让他们的孩子与温茹来往,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她与你一起回到丰都,这样,也好让她有一个新的开始。
滕淳,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为难,甚至有些突兀,但是滕淳,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我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帮我照顾她,好吗?
滕淳,我来人世一遭,遇到你,三生有幸。
请原谅我没办法亲自送你离开。
还愿君日日安好,唯愿君日日安好。
温琸亲笔。”
滕淳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将一封六十年前的信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他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犹豫,可见这封信他反复读过多少遍。
“温琸当时写给我的那封信,我后来,不知道读了多少遍。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不想走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回丰都的话,那我回不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那时甚至已经打算和安排我回城的人说我不回去了,是温茹拦住了我,她说……”
滕淳抬眸直视温浩邈,以温茹的口吻说道:“滕淳哥,就尊重一次我哥的选择吧,你应该知道的,他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会做出这种决定,也只是想以后可以坦坦荡荡,没有后顾之忧的陪着你而已。
滕淳哥,两年而已,不是很长,等到两年后,我哥安排好爷爷奶奶,不就来找你了吗?家里的地这两年收成很好,我相信用不上两年,我哥就一定会来丰都和我们团聚的。”
到这里,滕淳仍是皱着眉头,半点没有被说服。
他接受不了离开温琸,别说是两年,两天他都受不了。
可就在这时,温茹又说:“再说了,滕淳哥,你现在都已经在车站了,你再回去,你让村里的人怎么看?这一年多来你和我哥的关系已经很让人诟病了,如果你现在再为了我哥放弃回城,岂不是就落实了你俩关系不正当的传言?到那时,你让我哥,我爷爷奶奶,还怎么在村里抬头?”
话及此处,终于,滕淳被说服了。
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回到温琸身边,却不能让温琸因为他受人诟病,甚至被戳脊梁。
“我当时被温茹说服,一方面是因为她说的确实有道理,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感动。
过去的半年里,我虽然和温琸是恋人关系,但是我们很小心,从不敢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半分,我很惊讶温茹竟然会知道我和温琸的关系,同时,我也很感动,感动她不排斥我和温琸的关系,甚至可以站在我们的角度替我们着想。
所以,我按照温琸信里的嘱咐,将温茹带回了丰都,帮她找了住处,还帮她报名了成人学校。”
故事听到这里,温浩邈急不可耐的打断道:“你看,你自己也说了,我妈她可是一直都在为你和那个人着想,既然这样,你凭什么说我妈对你的爱是错误?你最好别忘了,是你把她带回了丰都,是你对她多加照顾,她那时还不足二十岁,爱上你,很奇怪吗?”
“为我们着想?”滕淳嘴角微微扬起,竟是难得的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温浩邈,你当真以为你妈那番话是为我们着想才说出来的吗?”
“那不然呢!你说,她还能为了什么?”
滕淳不语,倒是早已看穿一切的池鱼抬眸看向温浩邈,沉声道:“你难道还听不出来吗?你妈会说那番话,只是为了说服滕先生带她回丰都,仅此而已,如果她真是一心为滕先生与温先生着想的话,她又怎么会在临终前对你说出那些话?”
“她那是……”温浩邈目眦欲裂,迫切的想要反驳。
池鱼等了片刻,见温浩邈说不出个所以然,问道:“她那是什么?”
“她那是……”温浩邈薄唇翕动,话仍旧只说了一半。
“说啊,她那是什么?”池鱼步步紧逼,丝毫不给温浩邈逃避的机会。
温浩邈双眸闪烁,脸色难看,好一会儿,落败的低下了头。
滕淳看得出来池鱼是在帮自己,他冲池鱼感激一笑,沉声说道:“小姑娘说的没错,温茹会那么说,确实只是为了哄骗我带她回丰都,但我那时不知道,还以为她是真的为我和温琸着想,直到四个月后,我发现温琸已经很久没给我写信了,我心里渐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记不清到底是第多少次联系温琸联系不上时,我终于忍不住,买了回庆宜村的票,连夜赶回了庆宜村。”
“回到庆宜村那天,是大年初二,那天天很冷,冷得要命,我还记得回村的路上,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进村之后,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红彤彤的一片,特别喜庆。
我那时看着红彤彤的灯笼,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温琸,心里别提多暖和了,可是,就在五分钟后,我所有的激动,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温暖,统统都被眼前一条一条的白布击碎了!”
“我的温琸,我心心念念的温琸,他死在了那个冬天,死在了那年的新年!”
这一刻,滕淳所有的温润溃不成军。
他抬眸看向温浩邈,眼睛瞪得血红一片,粗重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沙哑的不像话,“一月份的庆宜村,寒风刺骨,冰天雪地,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我的温琸,他溺死在了我们曾经总是一起去的那片水塘里!而造成他死亡的间接凶手,就是你的母亲,温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