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听出宋施婉话里的不喜,不想争辩他心里是不是还装着人,索性转移话题。
“母后,您说请儿臣共品肥美鲈鱼,可儿臣来了这么久,连条鱼尾巴还没见着呢。”
宋施婉看萧奕揣着明白装糊涂,没好气,“还吃鱼呢,我现在只想把你赶出去。”
“那母后下次再唤儿臣过来,儿臣可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萧奕语气轻松的开着玩笑,却只得了太后娘娘的一对白眼。
待萧奕从凤宁宫出来,已是更深露重。
他回到皇帝寝宫,又看了会儿史策,这才宽衣躺下。
他不是没有男子欲望,相反,年少与南颜偷试过后,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食髓知味。
只是他见过太多次母后因为父皇宠幸别的嫔妃而黯然伤神,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打理后宫的苦楚,实在不想像父皇一样辜负无数可怜女子了。
若是能与知心之人举案齐眉,亦是一种幸事。
脑海里一闪而过女子楚楚可怜的脸,萧奕捏紧手上扳指,很快便又放开。
那种人,不值得他置气。
睡意渐浓,朦朦胧胧间,萧奕又陷入了那种异常玄妙的状态。
入目满是素灯白绸,哭声啜泣不绝于耳,整座府邸皆愁云惨淡。
是赫府?
萧奕微微蹙眉,他顺着哭声往前走,来到寿堂,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跪在棺材边无声垂泪的绝色女子。
她明显伤心极了,红肿双眼失魂落魄的望着身前巨大棺木,连周遭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都没有察觉。
因为呜呜泱泱的哭声消失,寿堂里霎时间安静到极点。
被白衣包裹的女人早已与灵幡融为一体,而穿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则与此间格格不入。
萧奕见南颜只盯着棺木,薄唇抿了起来。
“南颜。”
南颜对于突如其来的叫喊充耳不闻,直到被遮挡了视野,这才猛然回神,看清来人,瞳孔放大。
“你怎么……”
讶异戛然而止,南颜反应过来萧奕如今的身份,匆忙行礼。
“贱妾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颜原本的打算是把他们两个人变成七老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寿堂,不过以她的演技应付这种小场面完全不是问题。
萧奕俯视匍匐身前的娇小身影,想着她方才的眼神,心头翻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郁气。
她看到他,有震惊有惶恐,唯独没有一丝旧情。
仿佛二人过往种种,皆是他的痴想幻梦。
因是在梦里,萧奕也无需顾忌什么,蹲在南颜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冷眉冷眼。
“不想见朕?”
南颜垂下眼皮,湿哒哒的眼睫轻颤,娇弱惹人怜。
萧奕见南颜不开口,厉声,“说话!”
南颜轻颤,本就红肿的双眼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掉银珠。
“没,没有。”
“那你为何不看朕?”
“皇上威仪神武,妾身卑贱,不敢直视天颜。”
南颜话刚落,便听到对方冷嘲热讽。
“不敢直视天颜?朕还以为你是见了朕这个旧情人,忆起移情别恋往事羞愧难当,恨不得以地掩面。”
“皇上,妾已经嫁人了。”
南颜明显不喜萧奕的这番话,烟眉微蹙,终于抬眼看他,但眸子里满满都是排斥。
明明上次还抱着他口口声声说后悔,这回又彻底划清界限要与他一刀两断,萧奕知道自己不该把这两场梦境混淆,但心头的火气怎么都浇不灭。
一张口,便是诛心之言。
“你说嫁人,朕倒是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在新婚之夜瞒过自己不是完璧之身的,还是说他赫硕凡就是个草包懦夫,明知你与朕逾墙钻穴,也只能忍气吞声收下你这株残花败柳。”
“皇上!”
南颜凄声惨淡,“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看在硕凡一片赤诚为国捐躯的份上,求您给他个清净。”
“过不去!你决定背叛的时候,可有一分一毫在意过我的感受?”
萧奕手上力气越来越大,生生将南颜白嫩嫩的小脸掐出红印。
南颜望着男人燃有滔天怒火的眼眸,惨笑。
“你杀了我吧,我把这条命赔给你,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两不相欠?”
萧奕见南颜竟心存死志,心头如遭重捶,他瞥见一旁的黑色棺材,忽然明白了什么,一字一句冷笑。
“连命都不要了,看来你当真爱他爱得深沉。”
南颜闭上双眼,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是我对不起你。”
“朕偏不让你如愿,南颜,你休想为他殉情。”
萧奕俊美的脸因戾气变得扭曲,他松开手,一把拽起南颜,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压在棺材上。
南颜死命挣扎,可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趴在棺材上颤抖着肩膀哭得可怜。
萧奕看到南颜这般,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就狠下心,伸手推开棺盖,露出里面那张青白的死人脸。
“南颜,好好让他看清楚,你是个多么放荡秽乱的女人。”
南颜泪如雨下,红着眼睛说恨。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始乱终弃,活该被我这般。”
萧奕冷笑,他这回总算尝到报复的趣味,黑化值一下子降到一百。
南颜拽过萧奕的手,在他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
看着衣冠楚楚的一个人,内心怎么这么龌龊。
三番两次,觉得欺负一个寡妇很有意思?
幸好梦里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不然就算萧奕是皇帝,也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
这次的梦境没有戛然而止。
烟消火灭后,萧奕从后面压着南颜。
他看到她惨白侧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理智有一瞬间占据上风。
如此,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这不过是场梦境而已。
是他臆想出来的,唯一可以发泄内心丑陋的虚妄之地,与现实毫无关系。
现实……至于现实……
现实里的南颜见了他,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