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元心神不宁地在临时指挥部里踱来踱去,像头拉磨的驴儿。 他的压力很大。 如果这两个兵真的牺牲,作为这次的行动指挥官,自己是难辞其咎的,责任倒是其次,主要是心理上一辈子都难以得到安宁。 做一线指挥官,最怕的就是遇到自己的下属牺牲,每牺牲一个,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 不少人因为无法面对而选择早早退役,有些甚至一辈子都在借助酒精麻木自己。 这里的一切情况早已经通报了上级,就连旅长庄严也联络上夏志国,告诉他务必尽一切能力找到这俩人,在电话里,庄严坚定的声音告诉夏志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警卫分队队长王东河从帐篷外走进来,没开口话头就被韩江元抢了过去。 “东河,侯军俩人有消息没有?”
王东河摇头:“我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事的,地道入口附近都搜遍了,没有任何踪影。”
韩江元的心往下一沉。 “你们有没有计算过爆炸范围,扩大后看看是不是能找到 ……” 他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 尸体。 其实潜意识里,韩江元也知道生存下来的机会并不大。 “现在不是扩大范围的问题了,我们整个村子都分组进行搜索,高卢人也在帮我们,只不过,尸体碎块找到不少,但都是那些武装分子的,不是侯军和李正的。”
韩江元的脸色更难看了。 王东河看出了他的担心,又说:“副指挥长,其实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这里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韩江元立即来了精神:“赶紧说!是不是人找到了?”
王东河摇头。 韩江元的眼中闪过失望。 王东河说:“我和佟志他们到了爆炸中心看过,那里没有发现侯军和李正的任何遗留物。”
韩江元说:“那种爆炸威力,当然不会找到……” 王东河说:“也不能这么说,怎么说都应该有一点才对。”
韩江元踱步走到帐篷前,看着远处的夕阳默默无语。 时间已经是黄昏了。 从爆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时间越长,希望越渺茫。 “已经快晚上了,晚上的时候,留下一半人在这里,其余人先回营地休息,毕竟营区的安全也要有人守卫。”
王东河说:“副指挥长,我刚才说一点痕迹没找到,其实是一件好事。”
韩江元怔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爆炸的时候如果李正和侯军都在爆心,就算人变成了碎片,可身上的防弹衣之类还在,他们是军人,身上有不少军用装备,军用装备是最耐操的,即便遭遇大爆炸,除非核武器等级,否则总归会留下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爆炸之前,他们已经离开了?!”
王东河点头:“没错。”
接着又道:“不过有一点,那么多人在村里搜索了一下午,却一点点他们的痕迹都没找到,就连其他地方也是,这说明他们可能没死……” 韩江元双眼一亮,希望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没错。”
他好像在安慰自己,又像在寻找认同。 “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他们应该没死,侯军当了九年多,这个李正十四岁的时候遭遇过大地震,当年被埋在废墟里好几天,结果都熬过来了,当时还上了报纸,说他是个奇迹……” 说到这里,韩江元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虽然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可老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不相信李正当年都没死成,到了现在却没了。”
王东河正打算顺着韩江元的话继续安慰几句,还没开口,却看到帐篷里头传来通讯兵的大叫声。 “副指挥长!好消息!”
俩人回头,几乎异口同声:“什么好消息?!”
“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
问这话的时候,韩江元内心无比忐忑。 他生怕通讯员告诉自己是找到了尸体,而不是活人。 通讯员的喜悦像是溢满水的盆子,再也装不住了,大声道:“他们没死!好着呢!在一口井里,躲过了爆炸冲击波!”
“井里?”
韩江元眉头一皱。 他忽然想起村里的地形。 “是村中央那口大枯井?”
通讯员说:“应该是,他们说靠近村子最中间的位置,就在祭司房子的附近!”
“就是那里!”
“走!”
韩江元一刻都不想等了,健步如飞拉着王东河就往村里赶。 一边走,王东河一边说:“副指挥长,你可是才对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消息你应该马上上报过去,大喜事!”
韩江元一拍额头:“嗨!你看我这德行!听了侯军他们没事,我一下子兴奋得什么都忘了。”
他回头对跟在身后的一个兵说:“去,马上将消息发出去,东战区那边报告一下,还有侯军李正所在的部队,也通知一下,免得他们的担心。”
等那兵走了之后,韩江元这才对王东河说:“你不知道,之前猛虎旅的庄旅长给我打电话了,口气那可是很严厉,好像要找我要个交待一样。”
“庄旅长啊?”
王东河笑了:“他那人看着花少,可真所起话来,就跟刀子那么锋利。”
俩人哈哈大笑。 忽然,王东河想起一件事,他问韩江元:“对了,副指挥长,今天那个女兵是怎么回事?”
韩江元知道他说的是邵晓倩的事,关于这件事,他也不清楚。 他知道的是这个女兵也是猛虎旅的人,是女子特战班的,从档案上看是从总医院那边调到猛虎旅的。 光是看履历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谁在医院待得好好的非得往女子特战班那种地方钻呀? 后来看清楚了档案才知道,那可是军区首长的掌上明珠。 “你是说医疗分队的小邵?”
王东河是警卫分队分队长,快反排是他管辖范围,所以有些事他必须搞清楚。 “我好像是姓邵的,我看她那样子……哭哭啼啼的,总不能是李正他们家亲戚吧?”
韩江元说:“都是一个旅出来的,而且入伍前是同一所大学,东海大学的学生。”
“一个旅的?同一个学校?”
王东河的口气变得有些暧昧起来:“这种事,以前可是有过教训的……” 韩江元脸色冷了下去。 王东河却似乎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按说,如果双方是男女朋友关系,非特殊情况是不应该安排在一起执行同一个任务的,更何况他们只是新兵。”
韩江元说:“这事你可别胡说八道,到时候我和夏指挥长商量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