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了很久,发现只有陈颖颖所叫的江江最符合他的心意。
他蛮不讲理,丝毫没有做哥哥的自觉,硬生生的不允许陈颖颖再叫这个昵称。
气的陈颖颖不止一次的跑到江予鸢面前告状。
江予鸢想到这里,杏眼一弯,眼睛里带上柔和的笑意,眼角眉梢处,也笼罩上几分软。
江予鸢:今天刚回来。
江予鸢慢吞吞的打字回复着,对于习惯了用二十六键的智能机的她来说,重新回到老年机的九键打字,多少有些费劲。
陈颖颖:你们学校也太变态了,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明天要不要出去玩?
江予鸢想了想,低头寻找着自己需要的字母。
江予鸢:可能不行啦,颖颖,我明天有事情。
女孩子抱歉的说着,她明天的确有事情,要去医院体检。
陈颖颖没多想,直接回答了个好。
小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江予鸢的眼皮渐渐沉了起来。
强打着精神跟陈颖颖说了晚安。
第二天一大早。
被实验中学训练出来的生理闹钟使得江予鸢哪怕再困,也到点就醒来。
女孩拖拉着拖鞋,外面的天空还带着昨日夜里的深色,白昼还没完全到来。
江予鸢从屋内走出去的时候,江予晋正好晨跑回来。
男人穿着一身运动服,呼吸带着点轻微的喘息:“怎么起来这么早?”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跟妹妹相处,江予晋总觉得,江予鸢跟之前不太一样。
“睡不着了。”江予鸢拽着衣袖,乖巧的回答着哥哥的话。
“嗯,”江予晋应着,看着姜茹还紧闭着的房门,暂缓了要去洗澡的决定,打算跟妹妹谈谈心。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男人坐在沙发上,垂眸之下,是江予鸢软软的头顶。
他们之间相差了八岁,江予晋不是很清楚要怎么跟正在青春期的妹妹聊天,只能硬着头皮硬聊天。
江予鸢明亮的眼眸里,带着试探的问:“哥哥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正拿着毛巾粗鲁的擦着汗水:“我感觉圆圆不是很开心。”
“哥哥。”江予鸢一顿,原本打算过段时间说出来的决定,在嘴边绕了几圈,还是脱口而出:“我想去一中。”
江予晋擦汗的手一停,他的神色郑重,目光严肃的看着江予鸢:“你跟哥哥说实话,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
那个坏男人说的对,她一撒谎就忍不住想要眨眼睛。
江予鸢半垂着眸子,略微的遮挡住自己想要眨眼的冲动:“我感觉实验的压力太大了,我想去一中。”
怕被哥哥当作小孩子的胡闹,江予鸢补充道:“我会维持住我现在的成绩的,而且,颖颖也在那个学校。”
她跟陈颖颖的关系好,这一点两家都知道。
故此,上一世谢亦沉跟江予鸢在一起之后,两家人都觉得是天注定的缘分。
江予晋倒是放心妹妹的成绩,只是担心她被人欺负还懂事的不跟家里人说。
“我跟妈妈商量一下好吗?”江予晋低声问。
本来也没打算江予晋会直接同意她的要求,江予鸢点了点头:“好。”
男人实在受不了身上粘腻的触感,把白色的毛巾挂在脖子上,站起来按了按女孩软乎乎的发:“那你坐一会,哥哥洗个澡给你做饭吃。”
等姜茹起来的时候,江予鸢已经收拾好,而江予晋也做好了饭菜。
今天是国庆的第一天。
姜茹打算带着全家去体检。
在去接姜老爷子的路上,江予鸢手指不停的揉搓着,前面副驾驶坐上的姜茹正在跟江予晋探讨着关于他工作的问题。
上一世的时候,姜茹打算让江予晋要么当个体育老师要么去做教练,一向听话孝顺的江予晋却偏偏选择了做个消防员。
女孩想到这里,鸦羽般卷翘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一场大火,夺走了江予晋的双腿。
他瘸了。
那个时候,江家的天塌了下来。
也是那个时候,遇到了谢亦沉。
江予晋好似还在认真的挑选着姜茹给他所中意的工作,只是江予鸢知道。
哥哥早就决定了要去消防队。
“圆圆?圆圆?”
“啊?”江予鸢抬头,懵懂的样子惹得姜茹怜爱:“到了,下去接姥爷去。”
母女俩正说着,老爷子已经中气十足的把后车门打开了:“圆圆,想不想姥爷啊?”
这个声音,该有多少年没听过了。
江予鸢声音微微颤抖,忍不住红了眼眶:“姥爷···”
本来笑呵呵的姜老爷子见自己家的小乖乖红了眼,立马急了。
上了车也没看前面的母子俩,心肝宝贝的伸出手给江予鸢擦眼泪。
“怎么回事啊圆圆,咋了,是不是受委屈了啊,跟姥爷说,姥爷给你撑腰。”
江予鸢摇摇头,小脑袋放在老人家的肩头,淡淡的烟草味,久违又温馨。
前世的时候,江予鸢不止一次的劝说老人要戒烟,抽了几十年的烟,怎么能说戒掉就戒掉,每次小姑娘板着脸说吸烟有害健康,老人家都是笑呵呵的望着她。
后来这股烟草味,随着那年,在无踪影。
“我想您了,好久没见姥爷了。”
她跟个小奶猫一样蹭了蹭姜老爷子的肩头,跟从前一样,好似前世的至亲离开,只是江予鸢的黄粱一梦。
乖孙女的娇憨样子,惹得姜老爷子慈爱的摸着她的脑袋:“圆圆想我了啊。”
节约了一辈子的老人,本来对姜茹所谓的全身检查排斥的很,此时见到江予鸢,倒是也对检查没那么排斥。
州北市第一附属医院。
江予晋单手打着方向盘,薄唇微抿:“你们检查好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们。”
姜茹嗯了一声,江予晋目送爷孙三个进去,才发动车子离开。
这一年的附属医院,还没后世的设施完备,白色陈旧的大楼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
江予鸢下意识的握紧姜老爷子的手。
上一世,就是在这里。
她失去了至亲,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此后若干年,她都在懊恼。
为什么,在老人在世的时候,没能多拍照片,没能多陪陪他。
姜茹去挂了号,答应了江予鸢说做全身检查,她也不会糊弄孩子。
给女儿和父亲挂号完回头就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