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你看。”
201室,白雪公主幸福地展示自己刚刚接上的头发,手指在上面摸来摸去,衬得削瘦的脸蛋也清秀了许多。
“嗯,不错。”华医生给与她肯定,照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又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哦。”白雪公主一秒收起笑容,靠在床头咳嗽几声,道:“并不好,医生,你怎么不给我打针呢?”
并不熟悉此业务的华医生:“……”
但既然病人有需求,许昭和沉默了会儿,当真出去推了一辆小车进来,里面瓶瓶罐罐摆满,还有一套新的点滴针。
白雪公主无所畏惧,朝他伸出一根细长的胳膊,另一只手继续去摸她的新头发,十分爱惜的样子。
许昭和把针拿出来,蹲下时大腿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他却面不改色,一把把针给扎上了。
“要不要做皮试啊……”
站起身的华医生嘴里嘟嘟囔囔,又随便留了两瓶葡萄糖给她,让她一会儿自己换药。八壹中文網
白雪公主看着自己缠得像个猪蹄一样的手,沉默地继续梳头发去了。
许昭和已经走到里面敖乐天的病床前,敖乐天感觉好了很多,见他穿着医生的大褂身上没了血迹,应该是已经处理过了。
“今晚上不要再出去了。”昭哥说。
“好。”敖乐天用被子裹紧自己,朝他挥了挥手。
他们现在都需要休息,才能保持精力应付接下来的考验。
之后是秦歌的房间,二口女今日依旧很温婉,只是后脑勺的那张嘴老是喊饿,一声一声叫得他厌烦。
许昭和推门进来时秦歌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听到开门声勉强恢复些理智,又缩了回去。
“今天怎么样?”华医生问道。
“还不错。”二口女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继续自欺欺人:“医生,我后面没长嘴吧?”
“不要自己吓自己。”许昭和收起小本子,给二口女端了杯水,“多喝水有助于健康。”
“谢谢医生。”二口女笑着说,然后当着许昭和的面把水倒进了自己后脑勺的另一张嘴里。
那张嘴喝完水依旧不满,小声念叨着“饿”。
许昭和:“……”
他默默走进了2号床的地盘,看见秦歌面带善意,依旧是那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垂下眸,翻看了一下他的病历,见上面又多了一条病症:狂躁症。
“你们进去资料室了?”秦歌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
“进了。”许昭和答得干脆,“具体情况明天聚在一起时我们会说,现在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
“我为什么会不舒服?”秦歌一头雾水,对上昭哥好似能看透人的目光时把脸上的和善都收了起来,默默相对良久。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秦歌似是破罐子破摔,冷笑一声:“是我吃的,那个药。”
“怎么?你也想要?”
昭哥摇摇头,但秦歌却并不相信。
“只有有了那个药我们才有可能成功通关,华生你不要再虚伪下去了,你找我不就是为了药吗。”
“你们开门已经用掉四颗了,剩下的药不多,趁他们还不知道它的用处,你我合作,肯定能把剩下所有的药都找出来!”
许昭和静静听他说完,看到他白眼球上逐渐爬上的黑色丝状物,在他情绪激动时便会忽然显现出来。
“你没觉得你不对劲吗?”
许昭和将病历放到他的眼前,没等秦歌有所反应便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随着副本的进行,所有人的状态终究会越来越差,那个药到底能救命还是索命,现在尚且不甚明朗。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捏了捏眉心,现如今就连他都时不时会出现幻觉,脑海里的记忆乱成一团。
闭目休息了几分钟,他才又进入了新的病房。
203室的小琼情况同样不好,比秦歌更甚,见到昭哥时满脸都是敌意。
许昭和说了几句后无奈退出,看了眼时间还剩两个多小时,便打算上楼去看看田白衣那边的情况。
而在他走后,小琼一个人缩在床脚处,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个方向,面露恐惧。
她好像看到有个黑影躲在那里,牙齿突出凶神恶煞,拿着把刀要过来砍她,嘴里喊着“杂种”。
“不,不要过来……”
她努力往后缩着,但并没有一个洞可以把她完全藏起来。
“求求你,别杀我。”
小琼呜咽地哭泣着,手中的道具在颤抖之下掉到地上,她却好像并没有看到。
“你想要它吗?”
中间间隔的帘子忽然被拉开,食发鬼那张饥饿的脸出现在后面,笑看着抽噎不止的游戏者。
“什么?”小琼迷茫地转过头,泪眼模糊之下看不清食发鬼的脸,只是凭着直觉问出口。
“药啊。”
食发鬼伸出手,上面赫然躺着一颗白色珠子一样的东西,“只要吃了它,就不会再有人杀你了。”
小琼的目光一下子好像黏在了上面,视线直直如勾,心中的渴望急切地涌出,她伸出手,没发觉自己的口水都滴在了床单上。
“给我,我想要……”
*
刚刚经历过一次精神伤害,许昭和和田白衣都没打算再直面别的险境,查完房对好信息之后没再乱窜,回到自己的值班室打算先休息一下,直到换班。
两人没有碰到米果,也没心思去找他,今天经历了太多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平安度过今晚的时间。
一直快到凌晨两点,许昭和被娃娃们叫起来,恢复些精神走回了自己新的病房。
色鬼如今已经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小弟了,许昭和换上新的病号服,顾不上腿上又开始渗血的伤口,再次躺到床上睡了起来。
巨大的消耗如今只能靠难得的睡眠来补,他睡得没有丝毫犹豫和过渡,等到色鬼想提醒他该换药时,昭哥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色鬼:“……”
色鬼也不敢轻举妄动,平躺在隔壁的小床上盯着灯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看隔壁白床上染上的血迹,心中再次叹气。
平静的一晚就这么过去,早上六点换班之时,十名游戏者再次整整齐齐凑到了食堂里,开始了新的一个备受折磨的白天。
敖乐天趁着大家都在时把昨天在资料室得到的信息分享了下,之后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三人没再做多余的解释,朝诊疗室走去。
等到新的一瓶药喝下去,许昭和几乎立刻便感觉到头晕目眩,脑海里那些东西翻来覆去,让他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记忆中他跟小儿鬼躲在一个角落中,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东西。
小儿鬼把手里的食物喂给他,哄着他让他睡觉,可是他不敢。
这一次晕眩的时间远比上一次要长,等许昭和爬起来的时候几乎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他靠着手中的渊源剑,眼睛半眯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却被落头氏拦了下来。
“没用的,”落头氏小声地说:“你想保持清醒,得吃药的。”
许昭和没有理会她这句话,但到底也没有再狠心往自己身上戳个窟窿,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仰头闭目蓄养精神。
能撑得过治疗时间走出来的游戏者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他们有些靠的是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而有一些,靠的是别的什么东西。
然而还没等所有人成功出来,某一间屋子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惹得只剩半条命的游戏者们回头看去。
“给我药!给我!把它给我!”
敖乐天扶着胸口艰难地转过身,咬牙憋下涌到口中的鲜血,说:“是秦歌。”
喊叫的是秦歌,与他同一个治疗室的人瞬间跑出来离得远远的,接着便听到里面一阵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以及秦歌的嘶吼声。
“为什么不给我药!你们给我啊!”
“医院里面禁止打闹哦。”针口饿鬼摸着肚子笑笑,看着发疯的秦歌忍不住地舔起嘴角,“你犯规了。”
“不,不是……为什么不给我药……”
秦歌一步一步朝后退去,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猛地低头去看,只见是一具小儿的骨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血红的小嘴张开,喊他“爸爸”。
“不,不——”
秦歌抱住自己的头,脑中全部混乱成一团,他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却只能眼看着自己被一片黑暗吞噬了,连渣滓都不剩!
屋中一阵骨头被咬碎的“嘎吱”声响起,米果不知何时站到许昭和的身边,笑着说:“又淘汰了一个哦。”
“你在幸灾乐祸?”敖乐天不敢置信地问。
米果给他一个看不懂事孩子般的眼神,好心提醒道:“少了一个人,药就多了。”
“你还敢吃那东西!”敖乐天更为震惊,“你没看到秦歌疯了?”
“他疯是因为没有药,可不是因为吃了药。”米果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假如你有足够的药,又怎么会怕区区精神攻击呢?”
敖乐天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个道理,但又不知从何反驳。
“走吧。”许昭和先一步站起来,“训练时间快结束了。”
第三天已经开始,他们除了知道一些医院的信息,对于如何逃出去尚且没有任何线索。
敖乐天没有丝毫犹豫地跟在昭哥身后走了,全程没有再看米果一眼。
道不同,不相为谋。
米果站在原地看着逐渐远去的两道背影,过了一会儿忽然低头,手指轻轻抹了下嘴角,上头沾了一点血红的痕迹。
“您受伤了。”
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天齐道,脸色可比米果要难看许多。
“还撑得住吗?”米果没管自己的伤,将手插进兜里问他。
“可以。”天齐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阿佐的情况不是很好。”
“给他一颗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