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花,以前你偷偷摸摸补贴娘家也就算了,毕竟花的都是你们那一房的钱,老三他都不管你,我这个当婆婆的就更管不着你了。”
卢苗氏拉住了老大媳妇,看着那个战战兢兢躲在自家男人身后,被抓地满脸红痕的小儿媳妇,冷漠地说道。
“可现在你占的是咱们卢家姑娘的便宜,是拿咱们卢家的银子去填你娘家的坑,你这样吃里扒外,也别怪我容不下你这个媳妇。”
刘兰花听到这样的话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吧。”
被休弃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刘兰花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她娘家人对待她们这些姐妹的态度吗?
恐怕卢家前脚休了她,后脚她娘家人就会随随便便找一个鳏夫把她嫁过去,这样还能再收一次彩礼呢,对他们来说,刘家的女儿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发挥最大的价值。
“大丫头,你帮三婶说说情,你不是一向和三丫要好吗,难道你舍得眼睁睁看着三丫没了娘吗?三丫头,宝铁,你们快给你大堂姐跪下,求她饶了娘这一次吧。”
说着,刘兰花爬到自己一双儿女身边,拉拽着他们的衣服要他们一同跪下。
“爹,娘,老三,我这些年嫁到卢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三丫头和宝铁还你们小,他们不能没有娘啊。”
刘兰花的哭声凄厉,她是真的怕了。
卢宝铁年纪小,平时和这个娘最亲近,看到刘兰花哭的凄惨,也跟着一块嚎啕大哭起来,卢秀心倒是稍微懂事一些了,她眼神懵懂地看着好似发生争执的大堂姐和娘亲,面上带着慌乱和恐惧。
“别把孩子扯进来。”
殊不知,刘兰花的举动让卢苗氏对她更加不喜了。
“老三,你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把孩子抱出去,还是说到现在你都还想护着这个女人,难道你也觉得她没有做错吗?”
卢苗氏的邪火蔓延到了卢家厚的身上,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屋子。
“老三,老三,把孩子还给我。”
刘兰花想要追出去,却被江白娥拦住了去路。
“娘,咱们大丫头这次真的是吃了大亏了,她作为嫡亲的婶婶连自己侄女都要算计,实在是让人心寒。”
江白娥的心里也是有些犹豫的,一方面,她气恼刘兰花的行为,恨不得打死她,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卢秀心和卢宝铁这两个孩子可怜,那么小的年纪要是没了亲娘,之后的日子得有多惨啊,尤其是卢秀心,有个被休的娘,以后都不好说亲了。
“大嫂,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帮我说几句话吧,是我该死,是我欠打,可我真的不想被休掉,我不想离开这个家啊。”
刘兰花抓着江白娥的手,这次她不仅不躲了,还主动抓起大嫂的手让她打她。
“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
偏偏就是这样,江白娥反倒不想打她了。
“老三媳妇,你知道错了吗?”
一直不曾开口的卢老屠说话了。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刘兰花眼睛一亮,她好像从公爹的嘴里听到了转机,她赶紧放开江白娥的手,跪在地上爬到卢老屠的面前。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
卢老屠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做的太过了,就凭你偷婆家的秘方拿给娘家人这一点,我和你娘就可以做主休了你,甚至还能送你去见官。”
“不过——”
话里出现了转折,“三丫头和宝铁确实还小,离不开娘,所以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你要是再犯,谁的脸面我都不会给了,你明白吗?”
“谢谢爹,谢谢爹,我知道错了。”
刘兰花喜极而泣,刚刚真的吓坏她了。
“我的话还没完呢。”
没等刘兰花高兴几秒,卢老屠又开口了。
“这件事里最委屈的还是大丫头,所以有几件事你必须要做到,第一件事,之后两个月的猪草都由你来割。”
本来这是家里女孩子们的活儿,卢宝宝有“富贵病”,只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去过,卢秀心倒是能帮忙,可毕竟年纪小,能做的有限,这项重任主要还是由卢秀玉承担。
马上就要步入冬天了,家里的几头猪都要在入冬前养膘,因此这段时间对猪草的需求量也特别大。
刘兰花想到自己要在做完属于自己那份活儿的基础上再帮家里割猪草,顿时脸都青了。
“……好。”
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更加害怕被休掉,刘兰花咬咬牙答应了。
“你娘家拿了大丫头的秘方,这总不能白拿吧,大丫靠这个方子每天起码能赚三四百文,我知道你娘家贫寒,我替大丫头定个价钱,五两银子,你去把这笔钱讨回来,就当是你娘家问大丫头买下了这个方子。”
这个价格一点都不高,甚至还有些低廉,可细细思索,这个数字实在是巧妙,正好卡在刘家人能够拿出来,却会让他们有些肉痛的界限上。
五两银子,按照刘家这两天的进项,大半个月就能赚回来,就让刘兰花自己回娘家问问她爹娘和那些兄弟,愿不愿意用她偷来的秘方不到一个月就能挣到的银子,保全她的婚姻。
据卢老屠对那个亲家的了解,绝对是不愿意的。
那就让刘兰花自己亲眼看看,她维护的娘家人是多么的自私吝啬,宁可看到她被休弃,也不愿意拿出五两银钱,让她清楚明白,她心疼的娘家人是一群多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卢秀玉明白了二老的用意,在心里感叹一声高明。
至少经过这件事,刘兰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娘家人唬的团团转了吧。
“大丫头,这次就当我这个祖父替你做主了,你的委屈,我和你奶都清楚着呢。”
不管整个人都懵住的刘兰花,卢老屠又转头看向了卢秀玉,此时他的语气变得温和多了,甚至还努力想要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虽然不太成功,看上去就像是要吃人的黑熊一样。
卢老屠明白,五两银子对应卢秀玉那个秘方肯定是不值的,要是秘方没有泄露,她完全可以靠着这个方子挣到无数个五两。
可谁让他们作为大家长,有时候为了家族的完整,不得不硬下心,让无辜的人受委屈呢。
“我们两个老的也想过了,这些天你往家里交的钱已经顶上你爹和你叔叔他们接私活一年的收入了,这对你来说也不公平。”
因为还没分家,所以所有人挣的钱按理都是归公中所有的,即便是男人们农闲时接私活挣的钱,也要上交一部分。
卢秀玉的情况有些特殊,她还是个半大孩子,挣的钱又远远超过了男人们平日里接私活挣的数目,卢老屠和卢苗氏一致认为这个孙女是吃亏的,只是以前家里的规矩就是那样的,他们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现在刘兰花闹出这样的事,反而给了他们一个现成的借口。
“我和你奶想过了,从今天起,除了你用到的米面柴火调料要按数量付钱外,剩下你赚的那些,全都由你自己藏着吧,不用再往公中交了。”
这话一出,江白娥什么不满都没有了,整张脸都焕发了光彩。
“这会不会不太好?”
卢秀玉的声音有些暗哑,她眼神挣扎地看向二老,话语间有些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卢老屠重重的地哼了一声,“老二,你们有意见吗?”
他朝卢家富两口子问道,卢家富赶紧摇了摇头,还积极主动抱住媳妇的脑袋摇了摇。
他能有什么意见,反正大丫头交的钱也落不到他手里。
“你敢有意见?”
他又朝跪着的刘兰花问道。
刘兰花倒是有,可她敢说吗?
“你看,没人会有意见。”
卢老屠一锤定音,他还没死呢,这个家里还是他说了算。
这一场原本可能导致兄弟反目的闹剧就在老两口的引导下,以刘兰花受惩罚,卢秀玉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往公中交钱的结局结束。
而这一切,又在卢秀玉的计划之中。
从她第一天将毒火泡等调料采摘回来,并且当着全家所有人的面展示那些调料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算计了。
古代宗族的力量太强大,在还没有分家的情况下,各房的经济就是一团烂账,说卢秀玉自私也好,她确实不想看着自己的劳动所得,成为全家族共享的财富。
于是她放出了一个诱饵,看看谁会咬在这个鱼钩上。
卢秀玉观察过了,卢家二老还算公正,即便是偏心二房,在大事上也不会太过偏向。
原身的记忆终究还是让她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一开始,她以为咬鱼钩的会是二叔二婶,没想到最后上钩的居然是原身记忆里还算温柔和善的三婶,早在第一天看到刘小弟夫妇的时候,卢秀玉就知道计划成功了。
因此她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心细如发的老太太对刘兰花产生怀疑,从而有了白天老太太跟踪她那一幕。
看来,二叔二婶虽然懒了些,馋了些,人品还是不错的。
卢秀玉若有所思地看向那对嗑了一地瓜子花生皮的夫妇,在心里默默向他们说了声对不起。
看完一场大戏的卢家富夫妇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差一点就成了别人鱼钩上的鱼儿,卢秀玉还真是误会了,他们的人品真不见得有多高尚。
只是太蠢了,都没想过卢秀玉的这个方子还能卖给别人赚钱呢。
晚上唐定元放学回来,卢家富就迫不及待给女婿讲述起自己白天的吃瓜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