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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沦为通缉犯(1 / 1)

短暂的晕厥后,我竟然又醒了。我被冉瑾晟面朝下,驮于马背上。马儿每向前迈一步,我就疼得一阵抽搐,偏偏我连咬牙的劲儿都使不上,只能苦苦熬着,我想冉瑾晟大概是被我轻薄后便想以这样的方式把我折磨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精神系统即将崩溃时,我才缓缓睡了过去,我多么希望那一刻我能从此长眠不醒,永远离开这个荒诞而可怕的世界!

可惜没睡多久,第三波折磨又来了,这次我在一张简易的雕花木床上醒来。

我全身冰冷,只觉胸前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锋利而染血的箭头冰冷蚀骨,残破而血腥的皮肉更是触目惊心。

“幸好没有伤及要害,否则就麻烦了!”我寻声看去,一名五十来岁细眉细眼白净瘦弱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床前,他一手搭在我的手腕上,一手捏着他那小撮山羊胡子,老神在在地看着我。

听了他的话,我缓缓松了口气。

“可惜血流的太多了,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啊。”老头接着又道。

说归说,您老能不摇头吗?

我的心一下子又被吊到了嗓子眼,可仔细一想,早死早了,对于这个世界我没什么好期待的。

原想着兰卓荦虽然悲催了一些,但好歹是女主,好歹有银钱傍身,好歹有数枝桃花,只要不爱男主,专心搞事业,还是大有可为的,可如今看来,这tm就是为虐而虐,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言。

本人自认为无齐人之福,只求痛痛快快赶紧死!

“还好你遇到了我,我那止血化瘀的独家秘方,刚好能派上用场。”接着他笑眯眯的又道。

给句痛快话行吗?这样吊着别人的胃口,你很过瘾吗?不过这老头挺自信的哈,居然拿华佗和他自己比。

“但是我手头上的药材已经用完了,要添齐这18味药材可不容易啊,没个十天八天可配不出来。”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到他脸上,我这箭伤到底有救没救,你给个准话先!

我怀疑这老头在戏弄我,但我没有证据,身体也软软的使不上力气,我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劲儿,肯定一口唾沫糊在他那揣奸把猾的老脸上。

“她究竟怎么样?”突然门外传来一声低沉温润的嗓音。

冉瑾晟换了一身月白色清辉流云斜襟长袍,头上配了个兽纹白玉冠,玉面净朗,不似方才的狼狈。

靠!居然还抽时间洗了个澡!

他大概是看到了我冲他翻白眼,他眉头轻蹙,薄唇微抿,凤眼冰凉。我似乎看到了他矜贵清冷背后那若隐若现的狠绝杀机。

听到冉瑾晟略显责备的诘问,山羊胡老大夫,端正了态度,中规中矩地道:“这位姑娘的箭伤并无大碍,精神头也还好,就是这拔箭有些凶险,我需要找个人将她扶起坐好。”

冉瑾晟睥睨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救我。我心里一阵冷笑,用同样的眼神回怼他!

让人意外的是,在我毫不掩饰的鄙视下,冉瑾晟径直走向了我。

我瞪着他不让他靠近,全身细胞,每一寸毛发都在抗拒!

可当他扶起我那一刻,伤口痛得我一阵阵哆嗦,我脑袋生疼,晕晕乎乎,只能任由他扶着靠坐在他怀里,我实在没力气计较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来日方长吧……

冉瑾晟见那露出来的箭头只有个大拇指的长度,凝眉问道:“箭取得出来吗?”

我默默含泪,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可不想再遭罪了!

老大夫一本正经的道:“无碍。”

老大夫先从红松木医药箱里取出银针,封住了我身上的几处经脉,然后用沾了烈酒的白棉布包裹着箭头。

他看了我一眼,“幸好你胸脯这三两肉并无什么分量,否则这箭还真不好取出来。”

我嘴角抽了抽,心里飘过一万只草泥马。

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不等我咆哮,老头手指发力咻的一声,将断箭头整个拔了出来,他脑子灵活手脚快,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给我处理伤口了。

大片大片的血渗了出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一句话都没听清楚,只觉得胸前伤口处一阵疼痛,一阵麻木,喉咙处有口腥咸的气味,吐不出又咽不下,眼前只有一片血色,脑袋越来越沉……

没多久,我如愿以偿,终于沉沉的昏死过去。

……

灼眼的血色,幻化成了喜庆的红罗绣幔——

我头戴凤头衔缨金凤冠,身着云霞五彩大吉服对镜而坐。揽镜理妆,铜镜里的我满头珠翠,娇媚若花。

镜面一闪,镜中人诡异一笑,竟成了别人的脸。

我一惊,猛地站起身,抖落了头上的凤冠,那上头的金银花钿、珍珠流兰顿时散落了一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冷风裹挟着粗粝的黄沙刮了进来,我睁不开眼,却听见来人说:“姨娘莫要再闹,三爷已经进了洞房,姨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满腔的羞愤顿时卡在胸腔里,让我喘不上气。

我攥着衣襟,痛苦挣扎,一阵费力的抽气后我忽然从凌乱的大红色锦被中惊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羞耻的淫|靡气息,我衣衫半退独自一人躺在品红色幔帐间的大红喜床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稍微一用力,私|密处酸痛难忍,残破的躯体更是动弹不得。

“真是作孽……”不远处传来一苍老悲戚的低喃。

我心里忽然泛出一阵阵酸涩,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

恍惚间,我又脱离了肉体,像是从一个梦坠入了另一个梦——

这一次眼前出现镜中那张诡异的笑脸。她一身大红鸳鸯锦缎衣裙,云鬓雅致,美得不可方物。

“你那相依为命的哥哥,昨个晚上已于乱军中身首异处,如今他那颗尚未闭眼的头颅就挂在城楼之上!”

她一把揪起我的头发,面目狰狞地道:“这可是三爷亲口下的命令!”她容貌绝代,却用最恶毒的嘴脸击溃了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眼泪簌簌而下,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水——

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阶梯,两边栽种着殷红的格桑花,一路向前,隐没在混沌的浓雾中看不到尽头,我提着裙摆,像个失了魂魄的幽灵一步步往上走,木讷而机械,我心里无着无落,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往上走。

“你在做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惊慌的疾呼。

我缓缓回过头,细雨中说话人一身铠甲,气宇轩昂。我心里欢喜,转身便奔他而去,然脚下一空,竟从高高的阶梯上滚落而下。

“不要——”男子惊骇大叫,向我奔来,待他抱住我时,我连疼痛都不知,唯见我那月白色的襦裙被一片猩红濡湿。

我的心顿时搅紧,像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你怎能……”他欲言又止,好看的黑眸里弥漫着无穷无尽的恐惧……

绯红的血色慢慢侵染了衣衫,似深秋的红叶,层层叠叠铺满了我的裙摆。滚烫的血从我身下汩汩流出,胸口无恙,却似剜心般痛楚。

白茫茫的浓雾中回荡着男子低沉的怒吼——“你竟敢如此决绝!”

他似困境中的野兽,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森冷之意,“我会让兰卓凡一家给他陪葬!”

一道近乎痴癫的女声低笑道:“我也给他陪葬可好?我们在阴曹地府等你……”

伴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男子的声音似夏日的闷雷,滚滚而来,“你这疯子,就算下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

“你自己看看你这张脸,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别给脸不要脸,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你不过就是一个贱婢,讲什么尊严?”

……

怒吼、嘲讽、低咒——种种不堪交织在一起,吵得我不胜其烦,我头昏脑涨,恍然睁开了眼睛,意识慢慢回笼,各种嘈杂的声音渐渐飘远。

莫非是因为兰卓荦心灰意冷之下流了肚子里那个孩子,所以冉瑾晟才非要置她于死地?

……

胸口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方才的噩梦。

想起梦中那一句句狠毒的话,我严重怀疑兰卓荦被冉瑾晟pua了,脑袋越来越疼,我实在不愿回想方才的噩梦了。

我躺在一张半旧不新的架子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屋子里很静,只有一盏烛灯静静地燃烧着。

我微微动了动,想翻个身,突然从黑暗中传来冉瑾晟冰冷低沉的嗓音。

“已经出城了吗?”

另一人答道:“两个时辰前已经出城,他们兵分两路,明处往北,暗处五王爷带队往南,是奔着濠州去的,我已飞鸽传书,让那边的人做好准备,另外也派了一队人马在南郊准备伏击。这会子恐怕已经得手了。”

这是要伏击兰卓凡吗?

“谁带队?”

“北猫。”

冉瑾晟继续问道:“朱嘉赟为何来得那么及时?”

“这段时间五王爷一直在邻县的茶马边境稽查沿路货物,许是查到了什么,才会突然造访青和,劫走了兰卓凡,典二已经去追查了,我猜想是押运途中出了纰漏。”

冉瑾晟:“你不用护着他,他负责押运,出了纰漏自然得他担着。”

“典二让我带话给三爷,说此事告一段落,会亲自来领罪。”

那人略微顿了顿又道:“三爷要早做打算,太子不会眼睁睁看着五王爷破案立功,三爷如今又在青和,若此事办不好,太子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冉瑾晟语气淡然,“皇上有心抬举五王爷,我若掺和一脚恐怕得罪皇上。”

“属下是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年前刚命太子恭代巡视近畿,前不久又追封五王爷生母为德俭皇后,接着封九子赵炎为宁亲王,难道皇上不怕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冉瑾晟漫不经心的语气传来,“皇上春秋正盛,太子的手又伸得太长,难免得敲打敲打。这事我另有打算,在太子来信之前,冉府的人马按兵不动。”

“是!”

片刻后,冉瑾晟又问道:“查清楚了吗?是哪路人马?”

“是锦衣卫曹曦的人,大概有一百多人分散于江南各处,是为了十五年前甲申婴孩案而来。”

对,这是我设计的桥段,因为转移脏银途中遭遇锦衣卫缇骑的侦查,那笔贡银才被迫改变路线转移到青和的常乐堂,可我并没有提到什么甲申婴孩案,事实上,因为我弃坑弃得早,连噩梦里的桥段,都还来不及写,我也不知道这些桥段为什么会如此刻骨铭心地出现在我梦里。

“甲申婴孩案……”冉瑾晟踱步声传来。

“我听我父亲说过,十五年前,大照国忽然流传出一种说法——“己丑癸酉,甲子申出,得者得天下也。后来证实那日锦衣卫和东厂在全国各处秘密屠杀新生婴孩。此桩旧案,不知皇上翻出来是为何事,莫非当年刀下还有漏网之鱼?”那人问道。

冉瑾晟冷冷的声音响起,“此等荒谬言论竟然让皇上如此耿耿于怀?你派几个身手敏捷的人跟着,曹曦为人狡猾谨慎,千万别被他发现。”

“三爷放心,温小带人一直跟着,若有消息会立即传过来。

“好!你先下去吧。”接着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我的心怦怦直跳,紧闭眼睛一动不敢动,那沉稳的脚步声在我床前停了下来,随后是一段漫长的冷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慢慢退出了房间。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心备受煎熬,我精疲力竭,微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脚,再度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个白天,屋里多了一小女孩,见我醒来,她略带欣喜的看着我,“姑娘莫动,我去叫齐大夫。”

那个山羊胡须老头姓齐,想必就是那游医齐南子了。

房间里就剩我一人,我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屋子虽然简陋,但所用的木材皆是上好的榉木。靠门口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玉兰花浮雕黄梨木屏风,刚好把这丈把大小的屋子隔在了里头。

不一会儿,小女孩回来了,“齐大夫还在前头忙,姑娘先把这碗药喝了吧,齐大夫忙好就会过来瞧姑娘的。”

隔得老远我便闻到了她手里的中药味,我就着她递过来的瓷碗,大口把汤药喝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她,打算从她那打探些情况。

可待我开口问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我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清了清嗓子试了几次,却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咿呀声!

我惊恐地看向那女孩——

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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