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穿堂而过,送来阵阵热浪。
我压下心中的忐忑,抬脚走进了院内。
众掌柜见了我们,立即静了下来,
冉彻站出来,扬手示意道:“这是家主身边的墨姑娘。”
众掌柜一一抱拳向我行礼,“小的们拜见墨姑娘!”
“各位有礼了。”我给众人回了个抱拳礼。
虽然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姑娘,但我一身男儿扮相,众人也见怪不怪。
“此次救济难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做出的决定,我方才听各位掌柜似乎对此事颇有微词,不知各位掌柜有何看法?都说来听听吧!”
掌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一个个唇枪舌剑,此刻却都牢牢地闭紧了嘴巴。
我笑了笑,“大伙不必拘束,各位都是家主精心挑选的掌柜,在经营方面都是我的前辈,大伙有什么想法,尽管各抒己见,家主千叮咛万嘱咐,虽决定接济难民,但也要充分征求各位掌柜的意见!”
听我这么一说,各位掌柜这才活泛起来,纷纷抢着发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怀州城可不止咱们齐复商号一家,太平日子,其他家商号可没少挣钱,这会儿怀州出事,他们也得贡献一份力量才是。”
段掌柜附和道:“是啊,姑娘得想想办法,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只盯着我们一只羊羔儿薅啊!”
等等,这画风变得挺快啊!这是要让我出头的意思么?我还想着曲线救国,让你们出头去说呢!
众人一片应和,“姑娘想想办法吧!”
“姑娘不能坐视不管啊!”
“姑娘要眼看着齐复商号吃哑巴亏么?”
“姑娘要替家主守好这怀州的生意啊!”
……
一时间众人姑娘长姑娘短,将我这支炮灰箭强行支棱起来,紧紧地抵在了弓弦上……
方才对他们的愧疚,感顿时荡然无存。
我心里很不舒服,这帮唯利是图的奸商,不过就是分了他们几口吃食,让他们无油水可捞,就这般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
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居然将我推了出去,让我想办法动员怀州四大财主出钱出资,分担他们的压力。
也不知道这群人是不是与徐少舟说好的,竟然出奇一致地将我往火坑里推!
原本我还想着让这些掌柜替我出头,去向四大财主施压,要些银子,这下倒好,反而被他们给强行算计了。
我心里哀嚎!我只是个冒牌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马,我可不敢当这出头鸟!
我心里苦巴巴,面上却不敢露,谁让我此刻的名头是齐墨呢!
既然吃了齐家人的红利,咱就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此事容我仔细想想。”
掌柜甲道:“姑娘要快啊!灾后我们必定缺粮缺货,一旦让他们抢占了先机,主顾一旦流失,来年我们就很难做生意了。”
段掌柜道:“就是,我手头上几个大主顾听说我们要救济难民,嘴上虽然客气,可暗地里已经与那胡三儿联系上了。”
其实想想也是,我一时心软,将齐复商号的钱货一股脑搭了个干净,回头冉瑾晟找我算账,这么一大笔钱,就算有十个我,也不够我赔!八壹中文網
思及此,我心头惶惶不安起来……
“虽说我是家主身边的人,可年纪轻,经验浅,尤其在这怀州,人生地不熟,让自己人掏钱还好说,可要让其他商户掏钱,可就有些难办了。要我说还是得请个怀州当地有名望的老前辈出来主持大局。”
我看了看在座的几个掌柜,挑了个年纪最大掌柜。
“这位掌柜资历高、经验老到,想必能胜此大任。”
那老掌柜诚惶诚恐,连连摆手。
“老朽不敢当,不敢当!不过姑娘说得在理,只有德高望重之人才能主持得了这一大局。可如今怀州最有名望的就三个人:田县令,他小舅子胡三爷、以及他的老丈人胡老太爷。”
我顿觉无力,感情这问题始终绕不过这一家子是吧?
段掌柜抚掌称是,“对!要我说姑娘可从胡三儿身上下手!只要胡三儿松口了,其他三个财主就算碍于县令大人的面子也会妥协的。”
好家伙,办法都替我想好了! ̄︿ ̄
我问道:“这个胡三爷今日怎么没来?”
段掌柜口气冷了下来,“胡三儿说他染了风寒,不宜面见姑娘。”
正说着,从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厮,冲众人行了个礼,“各位掌柜有礼了!”
段掌柜给我使了个眼色,附耳对我说:“那就是胡三儿身边的小厮。”
段掌柜冲他问道:“你家胡三爷是否让你来传话?”
小厮点点头,“是的,敢问哪位是墨姑娘?”
我清清嗓子,冲那小厮招了招手,“这里!”
小厮弓着背道,恭敬地道:“给姑娘请安!我家爷前些天染了风寒,故而不敢来见姑娘,今日身子骨好些了,特让我来传话,说三日后,在咱们舒华园为姑娘接风洗尘!望姑娘一定赏脸前来!”说着双手奉上一烫金漆面帖子。
冉彻从他手里接下递给了我。
小厮接着又道:“诸位掌柜的请帖也一一送到宅子上了,届时请各掌柜一定前来捧场!”
既然是我的接风宴,这些掌柜又岂会推脱,一个个点头应下。
“一定!一定!”
“好的!好的!”
“没问题,一定到!”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请帖打开来,飘来一阵墨香,笺纸精美,狂草苍劲,有几个字我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是哪个字。
我忽然有些底气不足,这样的我能对付得了那群大尾巴狼么?
冉彻见我不说话,冲那小厮道:“姑娘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完他又冲那几位掌柜道:“诸位掌柜今日先请吧!姑娘舟车劳顿也该回去歇息了。”
众掌柜一听,也不再多说什么,留下了一份份礼盒便告辞而去。
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那水缸不时发出哗啦啦的水声,许是下头养了金鱼。
冉彻啃着指关节,面露难色,“姑娘一开始便不能接这烫手的山芋,如今赶鸭子上架,可如何是好。”
逐月却不以为意,“姑娘不理会不就好了,这原本也不是姑娘管得了的事。”
逐月说得对,这本就应该是县令出面解决事,为什么非逼着我去管,一时间我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吧,如今箭已经在弦上了;管吧,连个正经立场都没有。
若是大侠还可以说成是劫富济贫,可如今顶着齐复商号的名头,那就是多管闲事,那就是另有所图!
正当我为难之际,老头噌地站起身,推搡着我往外走,双手不住地比划着离开的动作。
跟老头相处了那么久,我也能看懂老头一些手语动作,此时他不光让我不要管,而且还比着“哥哥”的手语动作,让我即刻离开,赶紧去濠州。
濠州,朱嘉赟……
我不再犹豫,有朱嘉赟撑腰,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就当是劫富济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