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们如约来到了位于城东胡先潜所住的舒华园。园子很气派,据说比田县令的宅子还要富丽堂皇许多。
我们入了门,又坐上了轿子,行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宴请宾客的大堂。
甫一下轿,差点没把我吓退回去。
只见大厅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五色花灯将大堂装扮的极其喜庆,席面上的山珍海味更是多不胜数。
我脚下有些发虚,这真的是我的接风宴么?怎么比冉瑾晟他二叔的场面还要大?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迎了上来,拱手与冉彻问好,“齐主事,好久不见!”
这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副机关算尽的奸商模样,想必就是那田县令的小舅子胡先潜了。
他看着我又问道:“这位就是墨姑娘么?果然与众不同,那日我听说来了个雷厉风行的墨姑娘,原想着是个历经风霜的半老徐娘,却不想竟如此年轻,倒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无地自容了!”
我嘴角抽了抽,礼貌询问道:“可是胡三爷?”
胡先潜抱拳应道,“正是在下,姑娘只管叫我胡掌柜便是。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便堪当大任,果然是齐家出来的人物,我等实在佩服,佩服!”
说着其他掌柜跟着附和道:“佩服、佩服!”“了不起啊!”“姑娘乃女中豪杰!”
……
“各位前辈过奖了,齐墨愧不敢当!”
拍完我的马屁,胡先潜接着拍齐稹的马屁。
“家主不愧为我等楷模,年纪轻轻生意遍布大照,所培养的人更是胆色过人,女中豪杰!”
我淡淡一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胡先潜接着套近乎,“不知家主近来如何?胡某许久没去邑都拜见他了?”
我有求于他,难免也得奉承几句,“来时家主还提起胡三爷呢!他说胡三爷心思缜密、办事牢靠,若有难处可找胡三爷商量。”
胡先潜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十分钦佩家主的为人,也很是佩服他的能力,不知前段时间给家主送去的鹿茸有没有收到?”
这是在试探我?
我抬眸,模棱两可地道:“是有不少顶级鹿茸、虫草等药材送到邑都,可齐墨并未听家主提起,都是哪些故交送的,原来这里头还有胡三爷的馈礼,我替家主谢过三爷了!”
“哪里哪里。姑娘请入座。”说着便将我引至大堂中,让我坐于首座。
自从顶了齐家人的名头,我便软磨硬泡向冉彻打听齐复商号的具体情况。
可这厮口风很紧,只说冉瑾晟与齐家是有些交情,但并不深,那令牌也只是齐稹以好友的身份,给冉瑾晟“便宜行事”的赠礼。
我当然不会拆穿他了,便试探着与他商量假扮成商号里的什么人。
冉彻也知道此事不能大意,便给我揽了个主事的名头。
虽然都是主事,但他这个主事却对我恭恭敬敬,这一细节,反而让那些长了七窍玲珑心的掌柜,对我的身份越发的忌惮和尊重起来。
所以胡先潜引我落座主位,我也不推脱,直接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本次宴席的重头戏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演!
“来!墨姑娘,胡某先敬你一杯!”说着胡先潜便斟了一杯酒递给我。
我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对着胡先潜深深一拜。
胡先潜一怔,抬着酒杯忙问道:“姑娘为何行此大礼?”
我抬头,情真意切地道:“我听说当年家主初到怀州,胡三爷宴请他时也不过摆了一桌子家常便饭,如今胡三爷却拿这些个好东西替我接风,齐墨何德何能?”
胡先潜忙道:“姑娘休要提当日之失,胡某实在惭愧。姑娘是家主身边之人,如今前来,定要以家主标准好好款待不可!”
说得好像我与齐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一般。
我懒得跟他周旋,直奔主题道:“齐墨此趟前来,也是家主的吩咐。前些年,家主机缘巧合之下欠了那徐老大人一个人情,如今徐少舟求到家主跟前,家主也没办法坐视不管,这便遣我前来出份绵薄之力,帮助徐少舟渡过难关。”
胡先潜点点头,“家主一向不做赔本的买卖,胡某还好奇为何这次突然会出手帮忙,果然其中有些缘由。”
我接着道:“具体原因家主没有告诉我,但他与我说,事情办好,定不会亏待诸位掌柜!”
没想到胡先潜一拍大腿,满口应道:“既然今日姑娘受家主之命前来,那么胡某又岂会坐视不管。在下定与家父商量,可拿出家中一半的粮食支援姑娘。”
一半?以胡家的储量来看,一半至少也得有个两万担,难民们少说也能撑个半年左右。
我大喜过望,“胡三爷说的可是真的?”
胡先潜道:“胡某怎会欺骗姑娘,只是我这里也没多少存粮,如今店里头,不过四百来担的存量了。”
我一头雾水,忙问:“我听说胡三爷的粮号可是怀州最大的粮号,储量少说也有咱们齐复粮号的五六倍,你这一开口却一下缩水那么多,看来胡三爷不把齐墨当自己人。”
胡先潜忙道:“哪能呢!实不相瞒,灾荒一开始的时候,胡某便应田县令的要求捐出去了一大笔粮食,至少也有一万多担。”
奸商!奸商!奸商!
“不过姑娘放心,虽然胡某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我已经动员其他几位老板了。他们也都非常敬佩家主的为人,愿意再捐出一部分银钱帮助姑娘支援难民!”说着他便将赵、于、何三位财主引荐给我。
赵员外拱手道:“在下们愿意捐出三分之一的粮食,帮姑娘支援难民!”
我不耻下问:“敢问这三分之一有多少?”
赵员外翘起了三个指头。
“三千担?”
赵员外摇摇头,“咱们不做粮食生意,没有那么多粮食,我们几个每人最多只有三十担粮食捐给姑娘。当然,我们也会捐些银子出来支援姑娘。”
我不死心,接着问:“那老板们打算出多少银子?”
他们互相看了看,又给我翘了三个指头。
我尚存一丝希望,“三千两?”
赵员外笑了笑,“姑娘抬举我们了,在下说的是三十两。”
靠!我这些天前前后后少说也贡献了一百两银子,你一个大财主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只捐那么一点!
虽然出钱是他们的情分,不出钱才是他们的本分,可平日里他们挣了那么多钱,在这关键时候就不能多担当一些么!
我拼命压制自己的怒火,我觉得我不能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