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显然不领我的情。
她连礼物都没拆开,话里话外与我划清界限,让我以后不要再纠缠。
我虽然知道朱氏一向心高气傲,却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个态度,难道她不想给固执己见的儿子留后了?
这时候,临音端着个红木茶盘缓步走来,我回过神,心想这茶估计也不会喝了,便浅笑道:“临音,把东西收起来吧!”
临音脑子快,又与我一条心,听了我这话,当着余妈妈的面将礼盒搁在了茶盘上,连着茶水一股脑搬了回去。
余妈妈眼底闪过一丝愕然,随后面上的鄙夷之色竟藏都藏不住。
她眼皮一掀,冷冷地道:“姑娘是知道的,我们家三爷最是重情守义,难免受人哄骗,乱了规矩章法,好在我们家太太是个明白人,断不会让那没长眼的东西坐到咱们爷头上造次,更不会对那样的人心慈手软。好在姑娘还算是个明白人,知道分寸得失,也知道给自己留些体面,往后也希望姑娘能始终如一,断断不可生出那不该有的念想!”
呵呵,这是在拐着弯儿地骂我。
只见她眼珠子一转,又道:“我家太太还说,姑娘即是三爷故交的妹妹,三爷理应看拂一二,只是姑娘毕竟是未嫁女,虽说这云和院在北郊,三爷也不在京城,但附近的人家哪个不知这是冉家的别院,姑娘若长期住在这里,恐怕对姑娘的名节不好……”
这是要赶我走?
好吧,我本来也不打算长住。
我从善如流,一口应道:“妈妈放心,过几日我们便搬走。”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定定地看着他,但笑不语。
余妈妈大概觉得我在敷衍她,昏黄的老眼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她收起了脸上的讥讽之色,正色道:“姑娘是聪明人,那老婆子就开门见山了。”
说着她拍了拍手,接着一个小厮抱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走了进来。
“这里有一百两银子,是太太给你的安置费,三爷是个重情义的人,可姑娘心思并不在三爷身上,太太也是知道的,姑娘若不想再与三爷纠缠不清,不如拿了银子远远离开。”
这下恐怕要让太太失望了,我虽出身贫寒,但也是有自由身的良民,我想呆在哪里,愿意呆在哪里,那是我的自由,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另外请转告冉家太太,我绝不会主动招惹她儿子,也请她好好管束好自己的儿子,不要让他再来骚扰我!
当然,这些心里话,我是半句都不敢说出来的。
我只得笑道:“安置费我倒是想收得很,可我这儿还有要事要办,暂时、嗯……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得留在京城。要不这样,若三爷来找我,我便躲着不见他,可好?”
没有比我更懂事的儿子对象了,无论她说什么,但凡能应承下来的,我都一一应了,应承不下来的也想了补救的办法。
我就是要让余妈妈这套威逼利诱的组合拳稳稳落在我的棉花上……
看我气不死她!嘿嘿!
余妈妈老脸通红,当场怒了,“姑娘莫不是跟老婆子打马虎眼!太太也是为着姑娘的名声着想,才让姑娘离开的。”
她老脸一板,眼睛一竖,冷声道:“别怪老妈子说话难听,姑娘与三爷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太太早就知道了,这要换做其他官宦人家,为着爷们的名声,也绝不会饶了你,再说,这些事情若传出去,爷们不过搏一个风流的名头,可对咱们女子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啊!好在太太也是个心善慈悲的,早在进京前,便将你与三爷的事给遮掩下来了,可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姑娘若执意呆在京城,东窗事发不过早晚的事,姑娘这般聪明,难道想不明白么?”
这话说得,我险些信以为真了!
可是,您这泼脏水的功夫也真是厉害……
我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妈妈说话可要谨慎,我与你家三爷清清白白,从未越雷池半步。要说有什么……”
我顿了顿,小手一摊,彻底翻脸,“那也是被你家三爷给强!迫!的!”
冉瑾晟与我,不过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撇清干系!他坏我名声,我便告他调戏良家妇女。
即便我是软柿子,也要爆你一手浆!
余妈妈见我态度强硬起来,不知为何,偃旗息鼓了……
可她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嬷嬷,难道不应该越挫越勇,不把我逼死誓不罢休么?
只见她鬓边斑白,神色忧愁。
她浅浅地叹了口气,这才道:“三爷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姑娘若想全身而退,恐怕难了,老婆子今儿就问姑娘一句,姑娘对我们家三爷到底作何感想?姑娘到底有没有想过从了三爷?给三爷做小?”
见我不回答,她苦口婆心地接着道:“原本太太对姑娘的出现既意外又惊喜,可那日在庄子上姑娘居然当着太太的面不辞而别,太太毕竟是世家大妇,受了如此慢待,又怎能不气,可老婆子我实在心疼三爷……”
他顿了顿,抬头道:“姑娘且与我敞开心扉好好说说,姑娘若心里有三爷,老婆子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会极力促成姑娘与三爷的一番情义。”
我有些心神不安,急忙招呼不远处的临音,“先给妈妈沏一杯茶。”
对冉瑾晟的态度,我自个儿都没理清头绪,我怎么回复她。
回想起穿书时那个噩梦,我似乎明白横亘在冉瑾晟与兰卓荦之间的那道鸿沟是什么了,那很有可能就是兰卓荦的身世,冉瑾晟野心勃勃,迟早会杀了我。
根据原文的设定,冉瑾晟就是将来的皇帝,国家安定后,我还能幸免于难么?
我虽然很想试着去接纳冉瑾晟,可在至高无上的皇位面前,小小的兰卓荦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我可以谄媚逢迎,诉尽衷肠,每天哄得冉瑾晟舍不得杀我,可世事无常,我算准了今天,还算得准明天么?
这个设定就像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我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