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仆妇们大多退了出去,其余几个也都低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喘。
朱氏抽了第五鞭,停下来微微喘着气。
冉瑾晟的后背条条血痕,他面不改色,只鞭子落下时咬紧了后槽牙。
嘿嘿,让你欺负我,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姐姐,晟儿对不住兰姑娘,你给她一个交代,是留是走由她自己便是,你又何必动鞭子!”一旁的向姨妈急道。
“是啊,太太,这大冷天,这几鞭子下去,再好的身子骨也得折腾出病来。”冉瑾晟的奶妈余妈妈也赶紧劝道。
经余妈妈这一番提醒,其他的老奴也纷纷应和求情。
向楠析也忙道:“这位姑娘才是当事人,姨妈何不先问问这位姑娘的意思。”说着看向我。
我瞥了一眼向楠析,小子,打量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朱氏闻言,停下了动作,其他人也都纷纷向我投来了目光。
一时间事情有些棘手,若我不松口,难免会得罪面前这一群人,尤其是朱氏,我可不想被她一碗毒汤药送走……
我被迫妥协,小声道:“小女子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离开。”
向姨母旋即笑道:“姑娘通情达理、宽宏大量,方才是我误会姑娘了,姑娘千万莫怪。”
说罢,她走到跟前,拉住了我的手,“按理来说,我们不该阻拦姑娘的去留,可现下晟儿犯了这番不可饶恕的罪过,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只希望姑娘能留下,让咱们替晟儿给姑娘好好赔个不是。”
我犹豫,“这个……”
话还没说完,朱氏毫不手软,“啪”地又是一鞭,甩了下去。
向姨母被吓了一跳,立即上前去夺朱氏手里的皮鞭。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兰姑娘不是不怪罪晟儿了么。”
朱氏看向我,犀利而冰冷的眼神和冉瑾晟如出一辙。逼着当妈的打亲儿子,除非我不想活了。
我心里瘆得慌,下意识应了应,“是、是的……”
朱氏见我松了口,这才丢掉了手里的鞭子。
她恢复了方才的大方得体,“既然姑娘只身一人,不如就暂时留在府里头,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住在江怀居,那就住我这里。”八壹中文網
???
不是,你什么意思?
冉瑾晟直言道:“母亲,这不合规矩。这里毕竟是父亲母亲的院子,里头还住着各位姨奶奶,她若留下,恐有不便。母亲若觉得不妥,大可遣几位妈妈跟着。”
靠!你们家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人了吗?
朱氏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看着我笑道:“府里还有几处屋子空着,不如让晟儿带你去看看,你愿意住哪,便住哪。”
我看着笑里藏刀的朱氏,又扫了一眼满眼殷切的冉瑾晟……
还不都一样,我那小小的四合院有逐月坐镇,昭王亲卫看守,照样拦不住他!
想明白后,我二话不说再次给朱氏跪了下来,“兰儿想在太太跟前住。”
“兰卓荦。”冉瑾晟唰地合上了衣服,霍地站起了身。
我小腿抖了抖,身子不自觉向朱氏偏了偏。
朱氏瞪了一眼冉瑾晟,见对方有所收敛,重新退回去,这才来宽慰我。
“你安心住在我这里,回头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说罢,便吩咐余妈妈带人收拾屋子。
我大大松了口气……
无论怎么说,在朱氏身边,冉瑾晟多少会顾及一些,想必不敢再乱来了。
至于冉家,我曾说过,他家的祖宗姓齐,他们其实是帮本朝太祖皇帝一同打天下的齐荣洲的后人,当年太祖皇帝稳固天下后,便玩起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老伎俩,开始以各种理由,除去手握重兵的将领,这其中就包括齐荣洲。
冉家人发誓要颠覆大照江山,替祖宗报仇雪恨,他们卧薪尝胆了好几代人,终于在冉瑾晟这一代做出了成绩。
冉老爷冉启志是冉老太爷的嫡长子,翰林出身,官拜吏部尚书。
太太朱氏是朱老伯爷的大女儿,朱家先祖也有从龙之功,后被赐了国姓,被尊称为国姓爷。可惜到朱老伯爷这一代,朱家势力大不如前。也正是这一原因,才成全了冉老爷与朱氏的婚姻。
冉老爷共有四子两女。
大爷冉瑾泉,庶出,三十来岁,已婚,同样翰林出身,目前外放为官,后来成为冉瑾晟造反运动中最得力的前锋之一;
二爷冉瑾琪,嫡出,三十来岁,已婚,无官无职,整天游手好闲,等到冉瑾晟问鼎天下后,才惊觉自己错过了一座江山;
三爷冉瑾晟,嫡出,无功名在身,靠老爹的关系在京卫指挥使司里找了份正六品镇抚的职务,后带领辽东铁骑击败了女真,掌握了大照最精锐的军队,并在数次平叛中积攒了众多政治资本,最后一呼百应,荣登九五至尊。
四小姐,庶出,已出嫁;
五爷冉瑾辉,庶出,目前是举人,后叛变被杀;
六小姐,嫡出,待字闺中。
冉家的情况大抵如此,总之是个大家庭,庶子庶女不少,矛盾也不少。
这些与我不相干,我也不想多打听,只愿平平安安窝在善喜堂,等着逐月和张颀来救我。
朱氏将我安排在善喜堂后院右侧的一排屋子里,那里原本是六小姐小时候住的地方,后来六小姐长大另辟了新的院子,这里便空了下来。
冉瑾晟将言止留在了我身边,另外又给我安排了一个叫知秋的丫头日常伺候。朱氏也拨了四个小丫头、两个老妈子给我用。
总之,他们对我非常客气,完全把我当富家小姐养着,我也意外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败日子。
第二日,正在善喜堂后院鱼池旁思考人生的我,忽然听不远处的水榭后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可了不得……这一进门便让咱们三爷遭了一顿好打,你是没瞧见,三爷的后背都给皮鞭抽出血来了。”丫鬟甲道。
丫鬟乙叹道:“啧啧啧……这么厉害的角儿,冬儿哪是她的对手。要我说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否则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丫鬟甲补充道:“谁说不是,前几日三爷让我们几个收拾江怀居的东厢房,我原想着是不是要抬举冬儿丫头,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直接把给截胡了。”
一旁的言止皱了皱眉,抬脚便往外走。
我一把捉住她,打了个噤声的动作。
冬儿丫头……
冉瑾晟是不是背着我这个作者,收了个通房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