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声音方向走了几步，侧耳细听。
丫鬟乙感慨道：“前些日子多抬举冬儿，又是给抬了二等丫鬟，又是给赏赐，听说这回三爷回来前，余妈妈还特特带着她亲自张罗，没想到三爷这才一回来便把她给抛之脑后了，还领回来这么一个厉害的角儿。诶！连三爷都如那外头见异思迁的男子一般了……”
丫鬟甲说：“外头的男人可比不上咱们三爷。你见咱们三爷啥时候对女人上过心？这么多年来，他身边又不缺貌美女子，冬儿可是头一份，上回你们没瞧见么，三爷可是亲自抱着冬儿回了东厢，还让她住在那儿养病；后来冬儿让开水给烫伤了，三爷还特意给她放了好几日假，直到烫伤痊愈，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三爷这般对过一个女子？要不是三爷出门办事，说不定早就将冬儿收房了。”
“那如今这程咬金是什么来历？原本可是要住在江怀居东厢的，却不知怎么又住进了太太院子里，莫不是太太不许，才故意将人放在自己身边？”丫鬟乙疑惑道。
丫鬟甲压低嗓音道：“听说是三爷故交的妹妹，还在京城里开了间铺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否则怎会这般不顾体面，抛头露面不说，竟要住进爷们院子里头去。”
“正经人家又如何？三爷院里那些姑娘哪个不是家世清白、模样出挑，可你见三爷正眼瞧过谁了？要说有，恐怕也只有冬儿一个。”丫鬟乙不以为然。
丫鬟甲冷哼了一声，“世间男人都喜欢那起子不要脸的妖精。听说太太十分不待见她，原是不同意她入府的，可又拗不过三爷的软磨硬泡，这才勉强点了头。”
“太太是属意冬儿的，大伙都看在眼里，前不久升冬儿为二等丫鬟，专门在三爷屋里伺候，如今这位却偏偏放在身边管着，你不想想，太太是何用意？”丫鬟乙拖长了嗓音。
丫鬟甲感慨道：“别说太太了，余妈妈对冬儿也好得很呢。冬儿毕竟是家生子，听说七八岁大的时候就被特特挑出来培养了，原先一直放在外头的庄子上调教，今年夏天满了十五岁，才入了府，后来给了三爷。”
“说起这个，听说，向家公子也很中意冬儿呢，以前冬儿还在太太身边时，两人便时常在一块儿说笑玩闹，后来太太将冬儿给三爷时，向公子还闹过一阵子呢。”说着，丫鬟乙便低低笑了起来。
丫鬟甲不无羡慕地道：“要说这冬儿还是有福气的，如今又在三爷屋里贴身伺候，说不定什么时候便出头了呢。”
丫鬟乙叹了口气，“这回太太让咱们过来伺候这位，也不知道未来光景怎样？瞧着这位姐儿也还面善和气，却不想竟这么厉害，等着吧，往后咱们且有得受的。”
这时候，她们身后有人一口啐道：“啊呸！三爷才瞧不上她。”
短暂的惊慌后，又听两个丫鬟不满地问：“你这话怎么讲？”。
丫鬟丙呵呵笑了起来，“你们没听说么，昨个你们看好的那位被三爷撵去扫院子了。”
“怎么回事？”
丫鬟丙冷笑一声，“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勾引爷们不成，反被爷们嫌弃了呗！昨个儿三爷不是被鞭子打伤了么，你们也是知道的，江怀居多次传话过来，让东屋那位去瞧瞧，可东屋那位理都不理，听说三爷怄气犯倔，发话说那位不去他便不上药，呵呵……”
说着她低声笑了起来，引得旁边两位也暧昧地附和。
“这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小情侣之间闹别扭罢了，却不想那冬儿不知好歹，竟擅自进了里屋，还巴巴的要给三爷上药，三爷见不是咱院子里这位，当下便怒了，直接就将人给赶出来了。”
两丫鬟惊叹，“原来是这么回事，可原先三爷不是挺看中冬儿的么？”
丫鬟丙白了一眼对方，“你是不知道，那丫头虽然升了二等丫鬟，但贴身伺候三爷的至今只有知秋，而且三爷都回京那么多天了，都不曾与她单独说过话。”
两个丫大吃一惊，“真的？”
丫鬟丙笑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要我说三爷心里根本就没那丫头。头回她爬到树上粘蝉，三爷本就在亭子里，见她摇摇晃晃就要掉下来，想必是怕她摔下来死在冉家的地界，才飞身救了她。后来瞧她像是中暑了，又吐又晕的，路都走不了，这才将她抱回房内纳凉。”
丫鬟甲接着应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晚三爷单独传唤了她，你们还记得么？听说那晚上，若不是知秋姐姐拦着，三爷就把她给掐死了。我还纳闷冬儿脖子上怎么会有一圈红印，如今想来，怕是我们想多了。”
“还有那回伤了脚，也没瞧见三爷对她有多在意，三爷甚至没处置害她烫伤的碧湖。倒是向家公子巴巴的给送了烫伤药膏，又去太太那告了一状。”丫鬟乙口风也变了。
丫鬟丙道：“要我说，主子的心可在东屋那位身上。昨个儿才入的府，知秋她们就跑了十来趟了，什么好东西都往这边送。刚才我来时，见知秋她们又去送东西了，我悄悄打听了，你们猜，都是些什么？”
“什么？”
女孩丙接着道：“都是些宫里头娘娘用的东西，什么蜀锦、螺子黛什么的，流水介地全送过去了，往常这些东西，三爷得了只给太太，就连六小姐也是没有的，如今却全都给了这个没名没分的人。你说三爷的心不向着她，还能向着冬儿不成？！”
“我们还以为都是些寻常东西，却不想都是这样的宝贝……”
女孩丙兴奋地笑出了声：“真是笑话死了，一个享受着宫里娘娘的待遇，一个大雪天的还在铲雪扫路。孰是孰非，显而易见呀！她还在那痴心妄想，以为得了太太的依仗便能爬上三爷的床。我呸！”
女孩甲笑道：“你小声些吧！回头被她听见了，又要惹得人家掉金豆子了，若传到余妈妈耳里，定有你好果子吃。”
丫鬟乙笑道：“你也好不到哪里，你们俩半斤八两。”
三女孩不再往下说，笑闹着离开了水榭。
鱼池边，言止看了看我，安慰道：“姑娘不必在意，不过是一群小丫头嚼舌根而已。”
“你认识那个冬儿吗？”
言止道：“奴婢跟了姑娘后这是头一次入府，府里的情况，我不清楚，不过以三爷的为人来看，他绝对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我望着池子里竞相争食的鱼儿，回想起原文里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