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断定,齐稹不仅是个傀儡家主,而且还是个典型的“家里横”。
在冉家人面前,他唯命是从,不远千里呼之即来;在我面前,他却瞬间变成了黄世仁,将我带离的当天,不仅关停了药膳坊,控制住了杨兴羔等人,而且还严格限制我的行动,且丧心病狂地对我开展教育规训工作,强行给我洗脑!
他不仅给我请了教养嬷嬷,且一请便是三个,一个教我行走坐卧,规范我的言行举止;一个教我为妇之道,约束我的思想德行;最后一个竟然是来教我xxx的,据说这个老嬷嬷还是齐稹千里迢迢从扬州接来的。
我实在看不懂,但我大为吃惊!
也不知道齐稹想把我调教成个什么样儿……
冉家像模像样地送来了一些“娉资”,并将亲事定在了十二月二十六日。
时间紧迫,三个老嬷嬷轮番上阵,将每日安排得满满当当,恨不得将浑身解数全都传授给我。
我也非常识时务,认真对待,孜孜不倦,每天不是应付嬷嬷的教导,就是烹茶点盏,刻苦得仿佛梦回高三,甚至一连推掉了冉瑾晟好几次的见面邀约。
一开始,齐稹只当我紧张过度,急着临时抱佛脚,可当我第五次痛快地打发走冉瑾晟后,齐稹坐不住了。
“妹妹这是做什么,为何要避着三郎不见?”
我垂首奋笔疾书,丝毫不敢松懈的样子,“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了,可对于世家大族那些规矩,我还是一知半解,我本就是冒牌小姐,要是进了门闹了笑话那可不好。”
见我如此上进,齐稹欣慰地笑了,“妹妹不必担心,三郎中意的是你这个人,又怎会苛责于你。”
我头都不抬,小声嘟囔道:“他对我好,我当然知道,可我担心冉家太太容不下我。前段时间,我在府里头待过一阵子,冉家太太虽然表面对我客客气气,可我知道她根本不喜欢我,她看中了府里的一个家生子,我进府没几天就忙活着给三爷抬做了姨娘。我若再不学些本事,恐怕没法赢得她老人家的欢心。”
齐稹被我吊起了胃口,“还有这事?”
“是啊,因为一些原因,三爷大概率不会那么早娶正妻,这府里头,就是冉家太太说了算,我以前又得罪过她,若无法讨得她欢心,往后即便有三爷护着我,在府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齐稹点点头,“妹妹能有这份觉悟实属难得,往后进了府要多多收敛性子,规矩行事,却也不必过分担忧,虽说我齐家是商贾,在老太爷跟前也有些体面,想必冉家太太也不会太为难你。”
我搁下笔,“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有些事,我没来得及跟大哥交代清楚。其实初到京城时,我便见过冉家太太,可那时候,我一心想着要离开三爷,全然不顾礼数,不顾太太的脸面,招呼也不打,便偷偷溜走了,从那时起,太太就恼了我了。”
“听小丫头们说,太太还一度怀疑青和老宅的大火是我放的,不仅毁了大半粮仓,而且还害得三爷被火烫伤了后背。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误会,可那时候我根本不想给三爷做小,也就没做任何解释,如今可怎么办?要是不解释清楚,我怕这根刺可就拔不出来了。”
齐稹疑道:“还有这种事?”
我点头,“嗯,还不止呢,前段时间我还以三爷强抢民女为由,逼着太太亲手打了三爷一顿,太太因着给我一个说法的缘故,硬生生抽了三爷好几鞭子,现在想想,那可是逼着亲娘打亲儿子呐,我简直是不知死活……”
“……”齐稹眸色暗了暗,似乎对我很无语。
我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说我不用功学规矩,还能怎么办?”
齐稹似乎也不想劝慰我,顿了半晌才道:“……冉家太太想必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或许你可以试着解释解释……”
我一拍脑袋,忙道:“对啊,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听说太太有定期礼佛的习惯,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广济寺上香,这马上就到十五了,不如我去一趟,一来可以当面向太太提前解释一番,二来也给对方留一个信佛敬佛的好印象?”
齐稹琢磨了一会儿,似说服自己般低声道:“为求心安,婚前去拜个佛也无甚不可……心诚则灵,只要妹妹诚心解释,想必太太也能感受到妹妹的一片良苦用心……”
得到齐稹的允诺,我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清晨,广济寺。
我双手托住三炷香,虔诚的跪在蒲团上,缓缓闭上了眼……
“前段时间,小女子求菩萨保佑我心想事成,如今愿已达成,特来向佛祖还愿,多谢佛祖怜悯,庇护小女子!”
我俯首跪拜,眼光扫过身旁一席杏黄色袄子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面上平静,搁在腿上的拳头却紧紧攥了起来。
我缓缓站起,将手里的三炷香交给了一旁的小沙弥。小沙弥接过香,弯腰垂首,虔诚地将香火插入了前方的香炉。
小沙弥恭敬地收回手,“姑娘这边请!”说罢抬手恭敬地引着我往外走。
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年轻女子,喜气洋洋地随小沙弥出了大殿。
绕过三大殿,刚踏上去往后院厢房的游廊,冉瑾晟的表妹向楠忻便将我堵在了廊下。
国舅府里的嫡小姐,依旧是甜美靓丽,一双美丽的杏眼神采奕奕。
听了我还愿的一席话,她只身便追了过来,甚至连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来不及招呼,可见,她的确很喜欢冉瑾晟。
“向小姐?你也来拜佛上香?”我站定,盈盈笑道。
却不想向家小姐是个心直口快的,一张口便火力全开。
“不要脸!”她杏眸一瞪,指着我的鼻子气呼呼地骂了起来。
“前些日子还说不愿给三表哥做妾,如今又沾沾自喜地来还愿,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这般耗着三表哥,原来就是想要个体面的身份!”
我沉下脸,“佛家清净之地,向姑娘请慎言。”
她冷哼一声,“敢做还不敢承认了?!方才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你明明欢喜的不得了,却要摆出一副不予人做小的清高模样,简直、简直叫人恶心!”
她尤不解气,接着道:“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三表哥抬你做贵妾又如何?说到底你们齐家不过是商贾之流,你当三表哥真会一辈子看中你?!”
我挑衅道:“这就不必向姑娘担忧了,三爷既然愿意纳我为贵妾,必会一辈子待我好。”
向楠忻咬牙切齿,精致的面庞微微有些扭曲。
“做你的春秋大梦,三表哥纳你为妾,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罢了!三表哥心里绝不会有你!”
我掩唇一笑,不以为然地道:“没有我,难不成有你?”
向楠析一时语塞,“你、你……”
我盈盈一笑,微微福了福身,“三爷还在等着我呢,向小姐若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向楠析气得跺脚,“哼,我绝不会让你这个狐狸精得逞的,我现在就去告诉姨母,让她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说罢,她猛地转身,先我一步,怒气冲冲跑走了。
我不禁苦笑,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没错,今日我并非前来向朱氏解释曾经的误会,而是特意来寻向楠忻的。
因为只有她能带我去宝祁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