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逐月却心事重重。
“逐月,你在担心什么?”
逐月垂眸道:“以我对范矛戎的了解,他绝不会轻易放了我……姑娘真的将舆图交给他了?”
我点点头,略去假舆图的事,安慰道:
“不要担心,舆图是孙爷爷交给我的,他既然敢给我,相信这舆图并不紧要……”
我想了想,又觉得事情顺利得有些怪异。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范矛戎这么轻易将你放了……咱们还是得防着些。”
张颀一路上心不在焉,这时突然道:
“这样,你们今晚先离开连岭。明日我取回舆图后,再去追你们。”
逐月立即否绝,“不行!这里很危险,我又受了伤,你留下至少能确保姑娘的安全。”
我一咬牙,“那咱们一起走吧!舆图就便宜那个姓范的了。”
我扭头征求张颀的意见,却见他魂不守舍,喊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张颀迟疑道:“我送你们先入关,我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完……”
我眼明心亮,单刀直入地问:
“是不是因为范矛戎的那个干女儿?”
他一怔,猛然抬眼盯着我。
范矛戎特意让干女儿送我们离开时,我就感觉很奇怪。
后来见那女子目光频频往张颀身上瞟,我便明白了。
他们俩之间一定有猫腻!
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只急忙解释道:
“我跟她并不是姑娘想的那样……我会跟她说清楚……然后再去寻姑娘。”
他看着我,眸光有些躲闪。
都是年轻人,我懂!
“我见那姑娘对你依依不舍,眼睛珠子都长你身上了,想必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若真不喜欢他,也得好好与她说,切不能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在张颀面前,我总忍不住以姐姐自居。
诶!谁叫我实际年龄比他大呢!
尽管我知道他或许喜欢我,但我内心深处是拒绝的——
随后,我们马不停蹄踏上了归程。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我们三人顺利出了城。
张颀一路将我们送出了连岭,直到遥遥看到了北冲关的山岩。
临别前,他殷殷嘱托。
“在关内等我,最迟两日,我便会来寻你。”
我点点头,“你一路当心,还有那个范矛戎,小心应付,不要激怒对方。”
“好!”他望着我,眸光不再有任何躲闪。
辞别张颀后,我们一路往南直奔北冲关。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
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圆月照长城。
曾经,北冲关是抵挡大周鞑靼入侵的第一道屏障。
二十多年来却渐渐形同虚设。
沦落成周和照都能自由出入的无序状态。
遥遥望去,一排巍峨的城墙沿着高耸的群山消失在夜的尽头。
山路崎岖,又是夜间,我和逐月只能减速慢行。
没过多久,身后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糟糕!莫非是范矛戎出尔反尔了?
逐月忙道:“姑娘,我们得赶紧入关,快!”
我不敢抱任何幻想,立马抽响了马鞭。
马儿卖命往前狂奔,刺骨的寒风呼啦呼啦灌进我的衣衫。
我顾不得寒冷,只觉心口噗噗直跳,像那马蹄声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慌——
眨眼间,我们两人便被来人团团围了起来。
我被迫拉紧马绳,一瞬不瞬盯着拦截而来的陌生人马。
对方皆端坐高头大马,身着大周蒙古族服饰,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见来人不是范矛戎的人,我顿时松了口气。
“敢问……”
正想开口询问,忽听对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话。
然后不等我反应,十多人一拥而上,举着马刀便冲了上来。
我吓得一哆嗦,连身下的马都被惊得人立而起,烦躁地来回刨地。
逐月当机立断,一个漂亮的侧空翻,稳稳坐在了我身后。
她一面对付狂甩马刀的大周人,一面嘱咐我道:
“姑娘,你趴低一些,待会儿,只管往前跑。”
我忙答道:“好!”
我吓得连连点头。
人们都说边境地区比较乱,这回我算是知道了。
蛮不讲理的大周人不由分说直接开打!
逐月用双腿控制着马带着我冲了出去。
耳边响起武器碰撞的刺耳声响,周身时不时能感受到刀风呼啸而来的凉意……
我紧紧抱着马脖子不敢抬头,脑子里却飞速猜测着对方的目的。
首先,我们俩都是男子打扮,又是夜里,他们定不是来劫色的。
其次,我们衣着朴素,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身下的马,想必他们也不是来劫财的……
最后,这大半夜的,我们自北往南,向大照北冲关方向跑……
难道他们怀疑我们是间谍?
很有可能!
等等,我们语言不通啊!
这个误会恐怕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正胡思乱想,一阵寒意疾速袭来,
逐月抱紧我的腰,大喊道:“姑娘快松手!”
我乖乖听话松开了手,下一秒随着逐月从马背上滚落而下。
幸好此处长出了蔓草,摔下来虽然很疼,但似乎没有伤到骨头。
逐月却没那么幸运,她本就伤了小腿。
马背上这番搏斗,她又挨了几马刀,虽然伤口不深,但看上去颇为狼狈吃力。
她终于支撑不住,杵着剑柄跪倒在了地上。
我扑上前,急忙查看她的伤口,“逐月,你没事吧?”
“范矛戎给我的不是解药……”
我手足无措,忙问:“什么?不是、不是解药吗?”
逐月警惕地盯着对面被打得东倒西歪大周人。
“姑娘放心,我体内的毒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全身神经会逐渐麻痹,逐渐失去知觉……姑娘,我支撑不了多久,你快走!”
话音刚落,几个大周人便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
我急忙扶住逐月,下意识捏紧了袖子里的袖箭。
我将手臂搁到了逐月手里,低声道:“我袖子里藏了袖箭……一共可以连发五支。”
逐月抬眸冲我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搭在了我手臂上。
那几个大周人见逐月重伤倒地,顿时便乐了。
他们重新集结起来,举着马刀一拥而上。
逐月冷静至极,抬起我的手臂便抽动了袖箭。
我秉着呼吸,任由逐月控制着我。
我只觉胸口的心脏快要蹦出来了——
这性命攸关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
只听到嗖嗖几声,细长的袖箭乘风飞出。
袖箭不偏不倚,一一击中了大周人,一支都没浪费!
五个人应声而倒,可眼前仍然站着两个高壮结实的男人。
我瑟瑟发抖,下意识摸向了逐月的长剑。
管它了三七二十一,老娘跟他们拼了!
一阵凉意划过手背,我忙回过神——
却见逐月先我一步,握紧了长剑,凌空一跃,飞了过去。
逐月的长剑当即便刺中了其中一人。
可她实在无暇顾及另一人,再次瘫倒在了地上。
逐月已经拼尽全力了,我怎么能拖她的后腿!
偏偏旁边那人恼羞成怒,举着大马刀便砍向逐月。
我呼吸一窒,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