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黄沙淤积成堤,甚至可以阻隔整条天河,相对于自然来讲,人力有时显得太过渺小,这是一件常有的事情,不是没有想过要螳臂当车的人,这类蚍蜉撼树的事情,其实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有人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而倾家荡产,以致家徒四壁,有的人为了权利滔天而身败名裂,以致众叛亲离,这些都在史书上成为了匆匆一笔,但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成为别人借鉴的事迹,反而会成为许多人效仿的史实,这个世上太多人分不清好与坏,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事情和想问题,其实都可以得到不同的答案。
虽然很多时候感悟也是不尽相同,可但凡是放在台面之上的,也都是寻常人都见得到的,这就成了一个大前提,只不过许多人都不当回事,当然这不是指那些看的人,而是这些做的人反而不自知,也算是一种可悲了……
蒋旭收拾完之后,在回去的路上其实也想了很多,虽然大都觉得想过也就忘了,不过他最终还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这方面之上,它所能依赖的人只有自己,如果说自己远离京城,只是想要一展宏图给自己的先生看看,那在相隔如此远的情况之下,该怎么办事自己也不应该优柔寡断。
蒋旭此时在城主府的偏房画着一张行军图,看着只能用十分精美来形容,这与那些潦草模糊的行军图不同,每个要点基本上都标注的清清楚楚,只不过这些还是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要三陈以及两座军事重镇的兵力交接完毕才行,所以这件事也是成了迫在眉睫的头等任务,先前他在商议军事的时候之所以会提起,也是因为有这么一点阻隔着,多少让他的心里一直遭着自己的诟病。
直到手中的毛笔耗费了最后一滴水墨,蒋旭这才缓缓的停下笔来,然后将手中的毛笔挂在了一旁的笔架上,眼神盯着桌子上的这张行军图,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从容不迫,其实对于他自己来讲,这些倒也都是胸有成竹的事情,只要自己能够注意好细枝末节,想要将其办好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其实也是他蒋旭最擅长的事情,虽然说现如今已经变得有些棘手起来,但不管怎么样,依然还是在他身上领域之中。
蒋旭用两只手指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算是让酸痛的双眼得到一丝缓解,毕竟桌子上的这份行军图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随着蒋旭的目光落到了身后的地方,一张巨大的行军图,此时呈现在了眼前,甚至比蒋旭桌上的这张大了九倍左右,缺的那一角也是蒋旭刚刚画出的那一张,其中的种种厉害一同点明,可以说是细致详尽到了极点了,毕竟如此详尽的军事行军图,即便是放在大将如云的前朝,其实也很难有人能够绘画出来。
要知道这可不单只是绘画技术过关就行了,还需要对所在环境的地理风貌和自身实力部署有着巨大的见解,但凡是有一点点失误的话,在这张图纸之中也会被无限的放大,如果行军打仗按着其中的要点来的话,那么病绝对是大败而归了,这也是判断一张行军图好坏的标准,只不过对于许多大将来说,很多图纸都是看一眼就能明白其中底细的,好坏也只是一眼的事情。
蒋旭的心中此时莫名多了一股自信,对于他自己来讲,其实可以有更多的安排,但就是要看自己手底下的将领到底配不配合自己的调遣了,虽然说他们算不算是明面上的言听计从,但毕竟许多人先前都是效命老将的,虽然自己上任了将近几年,但或多或少还是没立下太多的威名,很多时候还是没能够交心到一块去的,主帅和将领无法交心,其实在战场之上是一条极大的弊病。
只不过这些事情蒋旭现在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所以之前他才会采用所谓的雷霆手段,为的就是可以震慑一些宵小,但是确实起到一定效果之后,弊端就渐渐的显露出来了,那就是每个人都背道而驰,这种时候他其实也不好滥用私刑和职权,也是一件极其无奈的事情。
蒋旭慢慢的走出门去,在用过晚膳之后,他又再一次出了门,只不过这一次却是来上了城头,虽然自身穿的衣服并不少,但是还是有一股很冷的感觉,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如今好像已经是快要临近小雪了,这么冷好像也不为过。
看着天上被云雾遮得只露出半点的明月,蒋旭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其实当年自己究竟是怎么从志在文生,最后一股脑就进了坤部的,他自己现如今也觉得有些稀里糊涂,夏朝的朝野评价他为最年轻的儒将,但其实他本人反而并不怎么感冒,对于他自己来讲,脑子这种东西,有时候是最好用的,有时候反而是最鸡肋的。
“再怎么说,如果开战的话,对所有的百姓而言都是一场灾难,虽然我扪心自问并不是什么圣人,但是儒家的道理还是压的太深了,这道理确实是一个弊端。”
一个人的弊端有很多,相较之下,其实办的每一件事情,最根本的地方也离不开人,也因此许多的事情本身也存在着巨大的弊端,这也造就了每个人在办事之前,其实都不由自主地将其正视起来,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在正视自己……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蒋旭抬头听着不远处在城隍庙前搭着戏台唱戏所传过来的戏腔,心里倒是不由得多了一番别的滋味,这两句话倒是趁着现在有些应景了起来。
蒋旭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轻轻地放在了墙垒之上,城关门如今早就已经是关闭了,外边的关道如今也显得十分的幽静,蒋旭那浮躁的内心此时也开始变得平缓了起来,而后轻轻的将那柄剑拔出一寸,不过在思考了一会之后,又重新将自己的这把佩剑给推了回去,剑身映照着天上的投射而来的月光,确实是有些幽冷,死在这种剑下的人,死前又不知道是否会打寒颤。
这显然是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但也却是一个十分残忍的问题,说到底只要是经历得足够多的话,这个世界上其实会多更多问题的答案,只不过要得到这些答案的话,往往需要付出比提问者更高的代价,先不说成不成正比,但在他蒋旭心中,其实还算是值得的。
蒋旭看着城关之下的城角边坐着几个乞丐,这种不管是哪个城池都避免不了的,要知道就连京城都有,又何况是他们这种边疆大城,在某种时候出来找这种人,那更是一抓一大把。
此时他的心绪可以说是十分迷茫,外表光鲜亮丽的情况之下,其实内心已经千疮百孔就如乞丐一般,可惜再可怜也只会对自己可怜自己,这一点他自己的心里十分的清楚,今天自己又究竟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其实他自己心里其实也很明白,只不过是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权衡,制约,算计,搏命,施压……
这些不论是哪一项都需要自己去干,干的许多口诛笔伐的事情,最终也只会把自己拽入舆论的风口浪尖,甚至到最后就连那只求夹缝生存,都会变成一种奢望,只不过最可怕的还是遭到君王的猜忌,只不过这一点他自己做的还是足够好,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样子的事情,否则自己又如何能够在这立足这么久?还能够将边关大权都揽在自己的手中?早就被不知道流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刘顺确实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君主,只不过也同样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这一点蒋旭心里其实明白的很,但是如今自己也不是靠近朝堂之臣,很多事情其实都还能够让自己便宜行事。
蒋旭握的很紧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对于他自己而言,这一仗总归是要打起来的,自己越是萌生退意,那么这座玉瓶州估计也就只能叫做玉瓶州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会一次次的出现在面前,他不清楚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为什么会如此,估计是自己被白许行从头到尾的算计?还是说自己事事都要听从自己的先生,心里早就已经留下了阴影?
其实这些事情都不得而知,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感叹,往细了说应该是一种自我感叹,但是最终还是应当自己认清自己。
蒋旭重新带剑下了城头,走在那石阶之上边轻笑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高山更有一山高,流水潺潺水更长,他蒋旭自己心里其实明白的很,他算是一个聪明人,但是青州这片不是聪明人一个觊觎的地界,如今他却是真正觊觎了,既然注定就要打,那么又何必一直磨磨蹭蹭消耗自己的心力?
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