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雷鸣从夜空之上划过,就好像黑色的纸上丢上了一道白茫茫的笔画,只不过夹带着的声响惊天动地,好在倾盆而下的大雨将其掩盖了许多,使得声势小了不少,这才显得没有那么的惊心动魄。
只不过自然之力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掩盖的,当一片白茫茫一闪而过之后,这片土地之间,也多了一抹心惊胆颤的寒芒,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了玉户城的城墙之上出现,北郊的那座矮矮的土山,甚至直接就被夷为两半,好在整座城池的百姓基本上都移出去了,否则估计都得评头论足从城南传到城北去。
如今守城将领唐遣依然还在城中,在这雷雨声交加到夜晚,冰冷的寒风也透着门缝窗口吹进了屋内,浑身包裹着绷带和药物的唐遣慢慢地起身,而后来到了门口前,刚刚伸手要去将其关上之时,一道人影慢慢地走了进来,在关上了门之后便径直的来到了唐遣的床前。
唐遣看着这人却是毫不惊讶,重新又将门给打开了一道门缝,而后又给那已经熄灭好一会儿的壁炉重新添上了几块柴火,将一根燃着的火柴丢入其中之后,一道细小的火苗开始重新燃烧起来。
唐遣做完这些之后,又重新给自己的水壶中倒了些许水,紧接着就慢慢地爬上了床。
见他折腾了这些,那道人影则是跟着坐在了他的床上,然后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你还真是有精力折腾,这座城原先不是跟你说过不用守的吗?还偏偏要在此多此一举,计划打乱了不说,现在就连布局得重新安排。”
唐遣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可以说是极其平稳,但就是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翻个身子都不愿意,就好像是在告诉他,自己根本就没有见过他,最好该走就还是快点走。
但是那个人可完全不吃这一套,只是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语气冷漠的说道:“你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恶心我,装死人的话,你应该知道代价是怎样,如果不想你的妻子和儿子出事的话,最好还是该怎么说怎么说,该怎么交代怎么交代,我现在只需要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人的声音有些糅杂,虽然说身形很像男子,但是声音却是十分的清脆,在这雷雨天中夹杂着如今的寒冷天气,给人一种十分冷冽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置身于冰窖之中一样。
那人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唐遣,眼神变得愈发的阴寒,甚至就连右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好似一匹猛兽一般,随时都有扑上去撕咬的可能。
只不过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原本只有一株火苗的壁炉,此时已经慢慢的燃烧了起来,温暖的感觉充斥着整个房间,那个冰火顺着烟囱飘了出去,并没有给人一种呛嘴的感觉。
那到人影最终还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对着唐遣说道:“我希望你最好还是好好想一想,如果到时候真的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可就不能向你保证了,如果你自己真的能够忍受当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真的能够舍弃你的小家顾全这个大家,那么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甚至我对你说过的话也没有说过,路在你自己的脚下,你自己要怎么走不是我说了算的。”
就在那道人影把话说完之后,唐遣紧接而至开口说道:“生来就是父母官,又如何能够忍心看着这一切葬送,不是我自己究竟有多大方,而是我现在体会的就是这种感觉,但凡你要是能让我有更多的选择机会的话,现在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那道人影微微一笑,只不过这个笑容只有唐遣才能看到,透过窗户外边的闪电交杂而起,这道人影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唐遣却看得十分的清晰。
“我是没有给你任何的机会吗?我早就已经给过你了,可是你并没有去选,甚至我都答应你,让你可以坐上四城主站的位置,可是你自己答应过我吗?”
“你明明事先答应好的事情,现在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可没看到你哪件事做的让我满意的,至于究竟有没有,我想你自己心里其实比我还明白。”
唐遣此时的脸上表情有些不大好看,毕竟按照这人这么说的话,那他确实就成了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可是让他放弃整座城池这种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承认面对所谓的诱惑他是心动了,不行动的话,也根本就不可能答应下来,但是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的筹码会是拿自己的妻儿做抵押,甚至有可能让整座城的百姓全部遭殃,这种生灵涂炭的事情,怎么可能用来成就自己的大富大贵?
对于他唐遣来讲,这件事情也已经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即便是他再能够催眠自己,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在面对大义之前可以做到装疯卖傻。
唐遣有些费劲的做了起来,然后对着那人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就不必再说了,而且其实正如你说的那般,这种城池本身就是守不住的,回去告诉王爷,唐遣能够听凭他的差遣,但最好还是不要触碰到我心中的底线。”
那人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心中有些烦闷,不过最后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还是开口挖苦了一句:“真不知道你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做些指东到西的事情,现在的身上又挂了这么多的彩,完全就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真要是按照王爷所说的那样子的话,你又如何不能够享尽荣华富贵?”
唐遣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这辈子没有多么大的心愿,但是如何做一个人,我好像在临死之前就想通了,就算是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吧,在面对一个死人的时候,你又觉得什么事情会比这还疯狂?”
那人听完这话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显然已经是拿唐遣没有任何的办法。
等到其慢慢地来到这了门口之后,才转身对着重新躺在床上的唐遣说道:“既然你选择不再插手的话,那你最好可就要注意点了,记得不要再次违反你答应我们的条件,明天我会让你的妻儿安全回去,在此之前你就先好好养伤吧。”
唐遣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其实那人早就已经走出了屋外,不知为何,外边此时大雨交加,好像在其进屋的时候也是一样,但是地上却有一滴水迹都没有,显得十分的奇怪……
玉瓶州往北的一条山道之上,在靠近小道处有着好几棵树木遮挡着,再深入一点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下方此时就有一辆马车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马匹是朝着洞口里边的,深度刚好装的进一匹马,倒也是很幸运,这马不至于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淋一整夜的雨。
只不过外面的动静依然很大,那匹马即便是躲在山洞之中,依然是时不时的嘶鸣着,很显然在他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害怕的。
此时马车的主人就这么躲在马车之中,坐台下面翻出来的一席棉被,就这么被他裹在自己的身上,因为马车的车身防水十分好的缘故,也完全没有任何的水能够漏进来,甚至先前他还出去用那块坐垫圈在了马的身上,又用一些茂密的树枝给挡住了洞口,让那些冷风不至于全都吹进来,有了坐垫以及马儿自身皮毛的保暖,应该就没有太大的事情了。
洞口最里边慢慢的升起了一团火堆,这是男子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其燃起来的,不过这洞口里本身就有着一些滚落的木材,而且因为地势较高的缘故,也并不会被雨水打湿,刚好也可以利用一下。
借着火光,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然后缩进了马车的棉被里,开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里面记载的内容是一些奇闻县志,倒是能够提起人极大的兴趣,但是男子看了不一会儿之后,就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了起,他拿起了一个龟壳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这基本上是阴阳家的手段,其实也是男子原先就学过的。
在斟酌了许久之后,男子还是将其收了起来,并没有动手占卜些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变化,好像有转为“悲”的趋势,只不过最终还是被憋了回去,显得是那么的古井无波。
男人轻轻地在自己的手上写出来一个字,不过落笔的时候十分的迅速,让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他也是在写完之后双手握拳慢慢靠近自己的脸颊,最后才长舒一口气。
“师娘,我的谋划正在一步步的进行着,我知道你绝对会对我失望,但是我还是觉得没有关系,本身这个世道就没有什么需要可怜的,上到帝王君主,下到黎民百姓,其实都是同一种货色,坐在天上的人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一切。”
“我确实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但所做的只不过是想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知道这个世上活着的,都没那么容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