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是一个咸阳人从未出见过的职业。
西邪先生在遇到祁愿之前,从未想过一个故事竟然可以被演绎的如此精彩纷呈。
祁愿的一举一动,语气,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
单看酒肆内每日座无虚席的观众热情程度,便足以说明这种神奇表演的魅力。
学派间的斗争从来都是不可避免的,其惨烈程度甚至不亚于宗教。
这世上一切的矛盾和战争,其本质都是由生存空间造成的。
楚国地盘大一点,秦国就会小一点。
儒家的声势大一点,法家就会小一点。
因此,大家都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办法,以图自家的学派能够更好的传承下去。
说书人的出现,无疑是打开了西邪先生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种艺术形式,竟然和小说家是如此的契合,论各种奇闻异事,有谁能比小说家更擅长此道?
如果弄清楚了其中的法门,小说家便可以在市井之中,百姓之间更好的发展!
上有御史台的诸位御史言官们扎根于庙堂,下有说书人的职业可以深入百姓……
如此一来,小说家便有了两条腿走路!
真是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只是……
自己的表现有那么明显么?竟然被人一眼便看穿了?
“明显!非常明显!就差没刻在脑门上了。”
祁愿对此给出了十分肯定的态度,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好好的敲一敲老头的竹杠,那就太可惜了。
“想让我教你们小说家说书的技巧,简单啊,可问题是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好处?”西邪先生愣了愣。
祁愿理所当然的道:“对啊,好处!想让马儿跑,总得给马儿吃草吧?一点好处都不给,难道说你想白嫖?”
“入我小说家门下,你便可……”西邪先生再次画起了大饼。
“得了吧!”
祁愿翻了个白眼,单单只是入学的话,哪一家对祁愿来说都不算太难。
医家再牛,也还不知道细菌和现代医学的概念吧?
墨家再拽,还能拽的过高中物理和化学?
法家的人再嚣张,还能比得过法外狂徒张三?
商家?《国富论》和《资本论》了解一下?
儒家?老子知道什么是程朱理学,老子就不告诉你!
诸子百家里面挑一个就学,并不是为了真的学什么知识,而是为了完成从平民到士大夫阶层的跳跃!
对于这一点,祁愿一直都很清醒。
如果小说家真的能给自己铺设一条通往权贵的光明之路,加入小说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想入仕?”
西邪先生终于听懂了祁愿的隐意,劝道;“做官有什么好的?所谓的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任你是何等的天纵之资,最后都会熏染成一团腐肉,小小的年纪,怎么一门心思的要往那腌臜地方钻营?”
祁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心说这老头是研究学问研究傻了吧?
这是哪?古代啊!
而且还是天下乱成了一锅粥的古代!
如果没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自保,平头老百姓和羊圈里那些待宰的羊有什么区别?
祁愿的爹和四叔是怎么死的?
你以为他们是自愿上的战场?
……
眼下秦国的官吏选拔制度已经开始以科举为主。
虽然是科举,但却并非是儒家的进士、明经、策论以及后来的八股文等等那些东西。
诸子百家学术庞杂,但大体上还是以儒、墨、法、道、商、纵横、等十家为主流。
科举的考试科目,自然也就变成了儒科、墨科、法科、道科……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时,士子们只需要报考自己所学的那一科即可。
祁愿想要的,便是一条由小说家通往科举的路而已。
“县学如何?老夫的一个弟子便在县学内……”
西邪先生的话还没说完,祁愿的头便已经摇了起来。
“既然是要当官,自然要谋一个好的出身,县学实在是……”
虽然县学的名额,已经可以直接参加省试,而不需要像野生读书人那样一级级的向上考。
但,祁愿对此还是不太满足。
普通高中和重点高中,那能一样么?!
“难不成你还想入国子监?”
西邪先生长大了嘴巴,显然,他没想到祁愿竟然敢这般狮子大开口。八壹中文網
“可以吗?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祁愿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如果进了国子监就学,先生放心,我一定拜入小说家门下!”
西邪先生:“……”
“你以为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里面就学的监生,哪一个不是王孙公候之后,豪门勋贵之子,你竟然……”
祁愿不耐烦的打断道:“说白了,不都还是走后门进去的?他们读得,如何我就读不得?岂不闻公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是最高统治者,和皇帝一样,是万万不能提的,否则就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所以祁愿只能将“王侯”换成了“公候”。
“公侯将相,宁有种乎。”
“公侯将相,宁有种乎……”
西邪先生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两遍,有些诧异的看着祁愿身上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男儿傲气。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壮志豪情?
还不等西邪先生回答,又听祁愿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还说什么小说家的当代老祖宗是正三品的御史大夫,执掌御史台,面对左右丞相也敢在朝堂上对着骂街的猛人……”
西邪先生微微一窒,刚要跳着脚的骂街。
突然间,却又忽的笑了起来,笑骂道:“小子,以你的道行,想要激我,还差的远了!”
“非是激您,而是我的交换条件便是如此。实不相瞒,以一个国子监的就学名额来换取小子入学小说家门下,单单是这桩买卖您便赚大了,更别说,还有说书之技作为添头,怎么算,您都谈不上吃亏的。”
“小小年纪,便敢如此狂妄?”
西邪先生的眉头皱了起来,祁愿是个极其聪明的少年郎,这点他从不否认。
可如果说什么他入了小说家的门下,是小说家大赚特赚的生意,那便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值不值的暂且不提。”祁愿笑了笑,也不和他争辩,“不如这样,自明日起,我会开说一个新的长篇故事,等故事说完后,您再做决定不迟。”
西邪先生显然是没有办法给予祁愿入国子监就学的名额的,但他的恩师,那位小说家的当代老祖宗钱公度却是肯定有办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