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耍小性子。”若是放在平时独处，定是磨得他要伸手抱她进殿才算了事，可今日有旁的在，景帝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屈尊降贵”之事的。
景帝招呼华清宫的首领太监赵安，许是来得多了也没那么多规矩在，指着他便道：“去加道屏风在门口，再生两个炭盆。”
谢云湄碍于郑美人在场，神情倦怠，恹恹的不想说话，景帝则是面对她二人无端的生了一抹心虚之感，而且他生作帝王，怎会做暖气氛这等俯首做小之事，一时间除了奴才们的动作声，大殿安静得可怕。
气氛的尴尬蔓延，郑美人恍若不知似的，竟梗著脖子开口，“皇上上朝辛苦，喝点东西补补？”
景帝神色复杂的看了郑美人一眼，想到她刚入宫的时候，凭著身上那股蠢萌的劲儿，自己还宠爱过她一段时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蠢萌变成了蠢笨，就渐渐将她抛远了，大半年才会想起她一回。
“不必了，你用吧。”景帝沉声拒绝。
谢云湄好笑的看着二人，说话毫不客气，“郑美人关心皇上呢，皇上赏她个脸，用些吧？”
她才不管郑美人因她的话脸色变得有多差，毕竟人家争宠都争到她脸上来了，还要她给什么脸面。
谢云湄自顾自的招呼：“白烛，将内殿的血燕盛一碗出来。”
白烛伺候她多年，只仅仅一个眼神就明白了谢云湄的意思，“娘娘您忘了，只余一碗您赏给郑美人了。”
正当谢云湄要再次发作，便听木紫走至殿前朗声禀报，谢云湄眉头一皱，看向边上的景帝，心中不爽起来。
她喜欢有仇必报，当场便发作了，免得耿耿于怀令她睡不痛快。可偏偏在发作的紧要关头，木紫竟胆大的开口了，看旁边怡然自得的某人，一看就是他授意的。
回头就扣木紫的月例，这个月的统统扣光！
白烛见谢云湄脸色不好，恐她当着外人的面要性子，当下也不顾尊卑规矩了“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芷月姑娘来了。”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昭仪娘娘。”芷月一向在景帝与皇后面前都十分得脸，即便现在是在华清宫，也是十分从容。
谢云湄秉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不紧不慢的开口：“嘻，芷月姑娘也是个实在人，那儿还坐了个郑美人呢。”
郑美人闻言脸色煞白，她虽说住在德妃宫中，但是德妃本人不争不抢，不会帮她什么，入宫多年她都是依附着皇后的，没成想今日只是来华清宫碰个运气，就被芷月抓个正著。
虽然她的确有想抱谢云湄大腿的意思。
“谢昭仪娘娘提醒，是奴婢没注意，给郑美人赔不是了。”
芷月的语气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墙头草，见着华清宫盛宠都巴巴的往上贴，先是谢婕妤，现在又来了个郑美人，饶是她芷月脾性再好，现在也抑制不住火气。
郑美人感觉出了芷月语气不善，当即缩了缩脖子，想解释，又碍于景帝与谢云湄不敢开口，只能尴尬的坐在一边。
“白烛，去清点一下。”谢云湄达到预期效果，见好就收。
说是去清点，其实就是当着主子的面将送来的东西翻一遍、点一遍。
“怎么就这点东西？”景帝蹙起眉头，看着对皇后分配的结果不太满意的模样。
谢云湄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那堆赏赐上，虽然让三四名宫女捧著托盘，但其实除去明眼瞧得见的布匹绸缎，就只剩下五个不算大的锦盒。
“回皇上，德妃娘娘与谢婕妤膝下有公主，分到的绸缎与养肤的细粉就要多些，萱妃娘娘与羽婕妤两位贵人爱美，皇后娘娘向来都会匀一半的胭脂水粉到昭纯宫与临华殿。”
芷月徐徐道来：“娘娘上回瞧见昭仪的丹蔻做的细致，想着昭仪会喜欢，便将十斛蔻珠匀出了六斛都送来了。”
谢云湄美艳的面容渐渐凝滞，她反复咀嚼这段话，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向芷月的眼神也透著深意。
这芷月看着像是解释，却是将皇后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公主那边无可厚非，可萱妃与羽婕妤算什么，竟是要匀大半的胭脂水粉，谢云湄这里只得了两盒胭脂，可想而知檀贵妃那儿恐怕连五盒都凑不齐。
而且芷月话里话外，都体现著沈皇后心胸宽阔，厚待后妃，连谢云湄手上的丹蔻都能记忆深刻，当真是好本事。
果不其然，只见景帝微微蹙眉，颇为不悦：“回去告诉皇后，不必纵着她们，后宫嫔妃虽不多，匀一半去未免也难看了些。”
芷月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谁月初的时候将所有的东珠都送来了华清宫。
“下去吧。”谢云湄用眼神示意送客。
芷月退下后，景帝看向依旧提不起精神的谢云湄，哄道：“待会让德裕去朕的私库里再给你挑点女儿家的玩意，本来朕是打算给怀玉送去的。”
怀玉长公主并非宫中女眷，自然是得不了后宫的赏赐的，只能是皇后或皇上额外拨去。
说完，景帝又看向郑美人，滞了滞，才道：“郑美人那儿也送去些吧。”
郑美人听了异常欣喜，当下便站起来欠身，“谢皇上谢皇上。”
谢云湄闻言眼皮一抬，故意学着郑美人的腔调，千回百转的，“谢过皇上了。”
景帝现在手里要是有块砖，真想一板砖下去给她俩，眼不见为净。
“皇上一一”郑美人揪著绣帕，羞涩地望着景帝，那不算大的杏眼眨巴眨巴，落在上首二人眼中尽是憨态。
“还有事儿？”谢云湄啧了一声，直接怼。
郑美人流露出委屈害怕的神情，对着谢云湄撒娇的姿态学了个五分像，可惜她没有那副好容貌了，“皇上......”
景帝只觉得画虎不成反类犬，无奈摆手，“快回宫去吧。”
郑美人一走，谢云湄只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皇上私库里还有多少东西呀，卯足了劲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