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嘀咕声还在继续,抬头一瞧,我暗骂了自己一句傻子。
眼前不是正摆着一个现成的人嘛,又何苦我费心思自己想秋湛喜欢什么,秋娘是秋湛的亲妹妹,肯定知道秋湛喜欢什么物件。
于是开口打断了秋娘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开口道:“秋娘,秋大人他素日里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吗?”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难不成是想送给秋湛东西?”
我瞧了她一眼,没有做声,秋娘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摸着下巴思考秋湛喜欢的东西。
其实要说秋湛喜欢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只要是兵书、兵法那些行军打仗的东西,秋湛一向都是来之不拒的,活脱脱就是一个武痴。可他这种行为在男子的眼中兴许会让人崇拜,在女子的眼中就不一定了。秋娘还在想着如何提升自己兄长在祈声心中的地位,所以关于秋湛的每一句话都到仔细斟酌之后再开口。
忽然想到秋湛腰间的那个荷包,秋娘撇了撇嘴,拍拍我的肩膀开口道:“放心吧祈声,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兄长他都会喜欢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笑着戳了一下秋娘的肩膀。
心想一定是秋娘也不知晓秋湛喜欢什么,所以才这么含糊我的。不过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就不再为难秋娘了,还是自己想想要绣些什么东西送给秋湛吧。
这些日子秋湛实在是帮了我太多,即使只是很细微的地方,但是方方面面都能察觉到他的照顾。
令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了。
秋娘似乎还有旁的事情要做,瞧着我还没有起身,坐立难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我见她实在是焦躁,于是笑笑,道:“不过是喝多了罢了,我这边没有什么事了,你快些去忙吧。”
“那太好了!”秋娘眼珠子亮了亮,头也不回的奔出房间,声音远远的从院子里传来,“这个时辰御膳房那边该放饭了,我都惦记了一刻钟了。等我回来啊,祈声!”
这丫头。
瞧着瞬间消失在月门之后的背影,我忍不住弯了唇角。
原本还想着昨日因为潇潇的事情,会影响到秋娘的心情,没想到只喝了一顿酒就好了不少,古人说酒能解忧,果真是不错的。
但这后劲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我本是想趁着现在的时间,起身去瞧瞧上午的事务的,可是身子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脚下一软,就要往床榻上倒去。一把抓住旁侧的床弦,才堪堪稳住身形,揉着额角,闭了闭眼珠。
直到现在我还有些头疼,看来下次可真的不能这般喝酒了。上次和江璃喝酒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般情况,我近些日子是不是太放任自己了。
绕过屏风,坐到屋中桌子的旁侧,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水似乎是刚热不久的,水雾朦胧的从白瓷盏中腾起,透过一片朦胧往里瞧去,几片碧绿的茶叶正在水中逐渐舒展开叶瓣,上下沉浮起来。
应当是秋娘方才准备的。
我心中熨帖,没想到当初那个爱吃点心,性格直率,什么都不懂的秋娘,竟然还有翻过来照顾自己的一天。明明先前的时候,自己还当秋娘是小孩子一般照顾的,没想到到了今天,却成了秋娘反过来照顾她了。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我的头疼果然缓解了不少。
但思来想去,我觉的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在晋王来找我之前,我必须去和太子殿下先见一面。
既然明的不行,那便只能曲线救国了。
勾唇笑了笑,一个想法逐渐在我脑海中形成。于是一刻都没停的立即挪到了书案里面,执起笔来,思虑片刻,开始书写信件。
秋娘回来的很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手中便拎了一个食盒,从月门中跨进来,远远的便喊了我一声:“祈声,我给你带午膳回来了。”
正巧,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手上的最后一笔也定格在了纸页上。
拎起纸张风干了一下墨迹,我将她对折一下,塞到了信封里。
秋娘一见到祈声在书桌的后头,整张小脸瞬间就是一垮,一把夺过祈声手中的东西,“啪”的拍在桌案上,秀眉一竖:“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明明身体不舒服却还要做这些事情,难道我就是一个摆设不成?放心吧,这些小事我能做好的,若是出了大事,就算是你让我给你做我都不给你做,有那时间我还想多吃两块糕点呢。”
秋娘和秋湛虽然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妹,但是两人的性格却是两个极端。一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另一个则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只要每天有吃有喝的就能轻易满足。
当然,秋娘就是后者。
我知道秋娘的好意,因此也没有生气,只是又拿起那张信封,将上面的褶皱抚平。提笔又勾上了几个字
——江姑娘亲启。
秋娘这时候才反过闷来,凑过来看:“你这是要写给江璃的信吗?可是现在皇宫仍在戒严中,想要将这东西送出去恐怕要费些功夫吧……”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虽然与我熟知的人寥寥无几,但是这皇宫之中就没有银子打不通的关系,只要我能拿得出够多的银子,这封信就一定能送到江璃手中。
眼前一亮,秋娘知道自家兄长的机会来了,于是一把抢过那封信,自顾自的揣到怀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你放心,我一定能办好!”
我有些疑惑,开口道:“皇宫中的宫人现在是不能出宫的,就算你是秋将军的嫡女也不成,除了钱之外,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秋娘笑眯眯道:“祈声你忘了?我兄长可是御林军的统帅,送一封信出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我倒不是没想过秋湛,可是秋湛最近实在是繁忙,我又已经托他办了不少事情,眼下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人他最近事务实在是繁忙。”我起身想要夺回秋娘手中的东西,可是却都被她躲了过去,最后干脆一股脑的揣进自己衣裳的夹层里。
“这你是听谁说的?”秋娘拍拍胸口,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开口道,“秋湛最近闲得要死,若是再不给他找些事情来做,恐怕都要变成一条咸鱼了。这不正巧你有事情,就赶紧叫他去办,免得呆的时候太长,脑子变笨。”
况且就算秋湛没有时间,他知道是祈声的事情,也一定会挤出时间来做的。
秋娘有些沾沾自喜的扬起脑袋,心中几乎欢快的要唱起小曲来。有自己这个神助攻在这里,就不怕以后祈声成不了自己嫂嫂!
她拍了拍桌案,开口道:“还愣着干嘛?快过来用午膳,不然等下都凉了。”
我无奈的应了一声,最后还是扯下了自己腰间江璃的铭佩交给秋娘,嘱咐道:“若是秋大人有事的话,就不必再劳烦他了,你也知晓这只是一个小时,实在是没有必要还要劳烦大人往宫外走一趟。”
“当然了。”秋娘爽快的应了一声,手上却毫不犹豫的将铭佩塞到自己衣衫里,顺带还拍了拍,开口道。“秋湛是我的亲哥哥,我自然是怕他累到的,若是他又事的话,我再将东西给你带回来如何?”
“好。”我点点头。
……
没过多久,江府的大门便迎来了一个带着江璃铭佩的客人,只是这个客人形色匆匆的,连铭佩都没来得及拿走,便驾马直接往宫中去了。
门口的两个家丁看着这位客人马蹄之后扬起的尘土,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看手上的东西,见到那块熟悉的铭佩还有信封上的字迹之后,他们二人才反应过来,这东西是要给他家小小姐的。
方才秋湛走的实在是太急,竟然连这东西是给江璃的都忘了说。
不过好在这两个家丁都是识字的人,不然还指不定被当成什么东西给扔了呢。
江璃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彼时她正坐在自己院中,学着教学嬷嬷的模样在沏茶,只不过这茶沏出来却怎么都不满意。一向坐不住的江璃为此,却只是蹙了蹙眉尖,而后换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继续泡,直到出现她想要的效果为止。
现在整个江府命悬一线,外面早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神乎其神的,仿佛下一刻江家就会彻底土崩瓦解,从整个大顺消失似的。
反倒是江府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整个府中甚至比昔日里更加寂静,丝毫不注意外头的声音,继续有条不紊的做这自己手中的事情,实在是不像一个即将破落的家族。
不过江璃却多多少少有些变化了。
自从江璃从皇宫中出来之后,就从来偶读没有离开过江府一步,若是实在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看书,或是泡泡茶。若是再无聊的话,就将洪叔叫过来,给自己讲讲故事。
故事或而跌宕起伏,或是平淡无味,但江璃却仿佛是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头人似的,没有任何表情。在外面的时候,总是要装出一副应和的模样,腆着一张脸上去赔笑。到了自己的院中江璃就是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除了她的贴身婢女和洪叔,几乎都没有第三个下人听过江璃讲话。
这封信也是洪叔从外头带进来的。
见着江璃在专心致志的泡茶,洪叔也就没有打扰。
直到江璃自己感觉到面前似乎站了一个人,这是才懒懒的抬起眼帘来,开口问道:“洪叔,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语气冷冷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洪叔心中也有些难受,他知道小小姐多半是因为小云的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告诉小小姐小云的事情,小小姐也不会想着去看望一下小云仍在世上的亲人。若非如此的话,小小姐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她的情绪似的,但是出门了之后却还能戴上一副和颜悦色的假面。
若是不了解她的人一定就被她精湛的演技给唬过去了,但旁人心中不知,洪叔心中还不知道嘛!毕竟他几乎是看着江璃长大的。
叹息一声,洪叔拿出手中的信件,开口道:“方才又一个俊朗的儿郎,拿着小小姐的铭佩,拜了一封信。”
江璃长的不俗,一张娃娃脸搭配上两颗小虎牙,显得可爱又狡诈。
总之是那种叫人瞧上一眼,就移不开目光的容貌,也正是因此,来江府求亲的人几乎能踏破江府的门槛,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不愿在外头丢人现眼的人来试探,多半是拿着一封让人牙酸的情诗,丢给江府的家丁,让家丁不明所以的送到江璃的院中来。
而这些酸诗最终的结果往往会落得一个被江璃丢掉的下场。
江璃默了默,想着今天的一定与先前的一样,于是想都没想便道:“那您替我扔了它吧。”
“可是……”洪叔顿了顿,自然知道自己要听小小姐的话,可是这封信还真就和从前的不一样,最起码以前的都是一些没有铭佩的人送来的,今日来的却是一个又小小姐铭佩的,这实实在在的是比旁人高了一大截!
这是江璃心中正是不耐烦的时候,听洪叔口中犹豫,刚欲蹙眉开口。便听到院墙头上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是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那人生的俊朗,剑眉入鬓,眸若曜石,一瞥一笑间都带着细闪的光辉。鸦青色的衣袂翻飞,宛若一只黑色的蝴蝶,在空中偏偏起舞。
如果不是这人卡在了墙头上的话……
江璃的眉心抽搐两下,脸上这时才总算多出了几丝人情味:“不知三王爷忽然临驾小女院中,有何贵干?”
“哎?”傅煜挤眉弄眼道,“我这不是最近实在是太繁忙了,所以才没有来看你吗,这不是才刚刚脱身就急赶慢赶的往你这边来了。”
他伸出衣袖来,露出上面的几块污渍:“你瞧,这连衣裳都还没来的及换。”
江璃这时候也不挑剔手中的茶到底是否满意了,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抿嘴偷笑了一下,而后在瞬间就摆正脸色道:“我看啊,你分明是在墙头上蹭来的灰尘,少拿这些东西来唬我了。”
洪叔注意到了江璃的情绪,将原本堵在口中的话咕咚一声咽回肚里。手中信纸一连折了三道,顺势揣进袖口里。
管他娘的什么铭佩,什么俊俏郎君,只要三王爷还在这京都城一天,旁人恐怕就没有丝毫的机会!
想到这儿,洪叔也乐滋滋的瞧向了墙头上挂着的傅煜。
“三王爷怎么不下来坐坐啊?”
傅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磨蹭半晌才开口道:“这……这也不是本王不想下来,而是卡住了实在是下不来……”
整个小院中的三人在一瞬间都齐齐沉默了下来,直到外头响起一个艰难的声音:“王爷——您快上去啊!小的要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洪叔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了几个人手,上墙头那边接着傅煜下来。
江璃觉得又有趣,于是也跟着凑了过去,一边仰头瞧着墙头上的人,一边开口道:“你说说你,明知道下不来,却还偏偏要走这么一条路,走正门是不是太难为三王爷了?”
傅煜笑了两声:“若是我从正门进来的话,又要递名帖又要等丞相大人,想要见到你还指不定要什么时候,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我来只是为了见他孙女的,指不定连我的腿都要打断了。”
听到这话,江璃垂头一乐。
紧接着,傅煜也从墙头上跳了下来,正好将洪叔一块压到在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手上也随着捻起一张纸条来。
“这是什么?”
傅煜伸手就要展开。
洪叔摸摸袖口,面色一变,伸手就要抢回来,可三王爷身份尊贵,长得又实在是高,他也不敢再多动作,于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三王爷将那信纸打开,眼睁睁的看着三王爷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这时候,江璃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若是寻常的酸诗,按照傅煜的性格指不定还要出声念它两句,总之绝对不是现在的反应。
蹙了蹙眉头,江璃开口问:“洪叔,你方才说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洪叔道:“是一个带着小小姐铭佩的男子送来的。”
听到这话,江璃也是神色一变,因着自己不爱结交朋友的原因,因此铭佩也是少的可怜,仅仅也只有那三块,一块在太子表哥的手里,一块在眼前人傅煜的手里,还有最后一块,现在还在自己的房中。
见傅煜这个表情,应当不是他自己写来吓自己的东西,那就只能是宫中来的了,难不成是太子表哥出了什么意外?
江璃心中一急,就从傅煜手中直接夺过了信纸。
那上面的字写得清秀娟丽,但却不是太子表哥的手笔,倒像是祈声的字迹。
上头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有要紧事需见太子一面,只是宫中戒备森严,祈声实在无奈,因此才想求江姑娘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