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在祝南星进宫那时,就曾经因为郁贵妃的陷害,施展过一次验尸的小技巧。
不过当时那个凶手本来的目标是祝南星,意外才将一名宫女当成了替罪羊,而且慌中出错,留下的证据不在少数,所以祝南星才借着找到了屋子中的血脚印脱身。
目前的情况与那时大不一样。
一是在御前,有任何差池都将被朝臣们放大。
二来这次的案子牵扯到太子和夜卫巫,两者都是圣上重视所在,造成任何后果都是她一个小小民女承担不起的。
至于第三...
祝南星看看莫怀。
这次嫌疑最大的,是曾经自己当成父亲一样崇拜和依靠的师父。
如果验出来的结果真的同他有关,那就自己无疑就是在亲手给他定罪。
可是即便袖手旁观,朝臣们,尤其是天天忍受地位被觊觎的太子和其背后的云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样的话还不如让自己来查个清楚。
面对皇帝的质疑,祝南星恭然行礼。
“回圣上的话,略通一二。”
皇帝有心要试一试祝南星的本事,于是道。
“好,不愧是名门祝家,那朕就特准你公堂验尸。”
云珩在此之前见过祝南星验尸,刚想自告奋勇地上前帮手。
“堂兄,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皇帝打断他。
“这是在公堂之上,不是你们家后花园,称呼朕当用圣上。”
云珩当即拱手称是。
看起来皇帝对这件案子是相当重视的。
祝南星旁若无人地观察着尸体。
“这位仵作大人,能否借用下您的家伙?”
老仵作慢吞吞地将一个布袋铺开放在地上,里面针、挑、钉、锤等工具一应俱全。
倒也不是他大方,只是祝南星这样主动请缨,不管查出查不出,圣上和大理寺卿都不会将责任怪在他的身上。
祝南星先是拿了一个滴壶,在尸体表面大致撒了一圈水。
完整的皮肤光滑有弹性,滴水在上边水会流走,而伤口部分的皮肤组织僵硬,水流到伤口附近的皮肤会停滞不前,由此断定伤口的位置。
不出意料地,尸体通身没有伤口,就连细小的针眼都不曾发现。
于是她将重点放在了尸体的五官处,依次检查了眼耳鼻口。
最后似是有什么发现,用针锥挑起了粘在舌头之下的一片糖衣。
大理寺卿距离最近,当先就此发出疑问。
“这是何物?”
被他这一喊,朝臣们围拢了过来。
其中有眼尖的,指着那片糖衣说道。
“这,这是不是暗卫的秘制毒药?云院士你看?”
夜卫巫作为皇室的鹰犬,手里不光掌握着朝臣的隐私,更有皇家秘密,所以在上任之前会有一番特殊的训练。
尤其应对在执行任务被有心之人擒获后,逼问相关机密的情况,要做到宁死不透露分毫。
所以暗卫在执行任务之时,都会在身上藏下一枚特制的毒药,在熬不住的时候吞食自尽。
这种毒药是由统领在执行任务前,亲自发于暗卫手中。
而且经过太医院联合炼制,只夜卫巫的统领和太医院的院士两人手中留有解药。
云珩当先接过针锥,前后左右看看,又凑近闻了闻这才回答。
“不错,正是太医院所制。”
云珩按照辈分来说,是太子的舅舅,云家与东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会是他指使人刺杀太子。
那么嫌疑自然又来在了莫怀的头上。
祝南星综合了一下尸体的情况,心里有些乱地禀报着。
“此人的死亡时间应当是昨天夜里寅时到卯时,死因是因中毒引起的窒息,所以面色绛紫周身无伤,至于毒源...”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即便是没有这枚暗卫特有的毒药,她手中还留有在盘陵之时,景飞从内奸身上摸来的腰牌。
看起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夜卫巫的统领——莫怀。
“父皇。”太子当先说道。
“既然这人是服用特有的毒药而亡,身份已然确定是暗卫无疑,定是见事情败露恐被人灭口,于是自裁了之。”
皇帝摸摸下巴。
“有些道理。”
太子见皇帝松口,率领一众自己派系的朝臣下跪请愿。
“无论盘陵内奸还是假冒狱卒的,都是暗卫中人,臣等恳请圣上将统领莫怀下狱,仔细盘问让真凶早日伏法。”
皇帝微微拧眉。
“太子殿下这般说,莫非是觉得这莫怀背后还有其他人?”
这时从公堂之外,慢步上来一个身着华贵紫袍的中年男人。
虽然能看得出来上了些年纪,但是身躯欣长又挺拔有型,给人感觉十分精明干练。
衣裳的雪白滚边上绣着雅致竹叶花纹,与头上仅有的一枚玉簪束发遥相呼应,给他人设上又增添了几分儒雅的味道。
这人一露面,别说满堂的朝臣们跪了一地,就连太子和稳坐的皇帝,都起身相迎。
“荀相来了。”
他就是当朝的宰相,也是将不死树移植从南慕移植到皇宫中的人——荀膺。
祝南星即便之前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贤相”,但是也在锦都人口中不止一次地听人提起他的事迹。
一般身居高位的人,或者本就出身名门有家族撑腰,或者才学超群,如言子卿一般文韬武略双全,被人引进府上做门客,帮助府上建功立业的同时等候一举成名的机会,入朝为官。
再或者就是富甲一方,直接用真金白银捐了个官,靠着一点一点积(shou)累(mai)的人脉,加上自己上任后也有些政绩,慢慢青云直上。
公堂之上的朝臣多数就以上几类。
可早年的荀膺是个例外。
他是穷酸秀才出身,才是末科的进士,入官场后一没有后台,二没有财力,才学也有限,一路摸爬滚打三十余年,才靠打拼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大大小小的官就没有他没做过的,任间平朵甘、灭南慕、改科考等诸多大事都熬过了多少个苦夜无人得知。
官拜丞相之时,就成了锦城争相传颂的典范,在朝堂之上也颇受众家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