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在阴影中驻足观察少许,见后门处的六人精神抖擞,他也不急于此时就去查探一番。
等回到大街上,他看向街道两边的商铺,在目光转动间朝着不远处的一家商铺走去。
这店铺门前客人稀少,内里还时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而门头上挂着一个写有铁字的小旗。
行至门前,顿时有热浪扑面而来,让丁鹏微微眯起双眼,朝着内里热火朝天的景象看去。
三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手中抡着大锤一下接一下的敲打着铁毡上的铁器,忙的浑身油光锃亮。
丁鹏的到来对于这三人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们聚精会神的持续敲打铁毡上铁器。
见三人不管自己,丁鹏遂看向一旁木桌上的铁器,可当看过一圈后,他眼中带着些许的失望之色。
这铁匠铺里打的东西,都是寻常的务农工具,多是日常所用的铁斧或是镰刀,并不是他所想的兵器。
丁鹏等了一会,却不见这三人招呼自己,他说道:“几位,劳烦问一下,你们这回收兵器吗?”
三人的动作齐齐一顿,一个年纪稍长之人,眼中带着审视之色朝丁鹏看来,遂问道:“兵器?”
“是。”
见丁鹏回应,那人的目光移到了他手中的刀剑之上,可当看清刀剑之上的斑驳血迹之时。
那人眼神微变,沉声说道:“我这不收赃物,你这兵器何处来的你心里有数,劳烦去找别人吧。”
丁鹏见这人拒绝也不着急,他来时就有想到过这事,遂抬手抱拳,沉声说道:“我这兵器并非赃物,乃是我与马匪厮杀得来的。”
“马匪?”
那人口中惊疑一声,看向丁鹏的眼神也起了变化,一双眼来回不停的看过几遍之后才说道:“此事当真?”
丁鹏脸色变得郑重,沉声道:“此事千真万确。”
那人眼中带着审视之色,不停的打量着他手中的刀剑,最后才说道:“将东西给我瞧瞧。”
听到这话,丁鹏上前去将手中软剑递了过去,这让那人神色一楞,眼中带着疑惑看来。
“这软剑本是我所用,可这剑身太软并不适合我。”丁鹏脸色不变的解释道。
这让那人心中虽然还有疑惑,可也没再说什么,将手中的铁锤丢在铁毡边缘,接过了软剑。
那人手中一抖,顿时将软剑抖得笔直,遂又屈指朝剑身上弹了几下,听着清脆的剑鸣之声默不作声。
不多时,那人似乎已经看清软剑做工几何,他说道:“这剑做工精良,要是融了多少有些可惜。”
丁鹏面对这话一言不发,行家看门道,他对锻造兵器一窍不通,此时这话接了并无用处。
那人也不在意丁鹏的沉默,继续说道:“这般剑器算得上精良,我老吴也不是什么宰人的人,给你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丁鹏凝声道。
他虽然不知道剑器的价格多少,但就算是一柄铁斧都要差不多五十文铜钱,莫说是一把软剑了。
见他质疑,那人当着他的面甩了甩手,将软剑甩的哗哗作响,可这也让丁鹏看的一头雾水。
那人见他不明白,解释道:“你这剑虽说做工精良,但是剑锋上有损伤,已经坏了剑身韧性。”
“劳烦细说一下。”丁鹏不解道。
见他一窍不通,那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寻常刀剑也就罢了,可这软剑不同。软剑求的就是一个韧性,如此才能在剑客手中得心用手,做到攻其不备的奇诡招式。”
如此一番解释,丁鹏已经明白为何这人会给出一两银子的价格了,原来他二人交手时这剑被磕坏了。
这让他目光下移,看了眼被布条包裹的长刀,心中隐隐明白,这把刀可能真的是一把神兵。
那人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心里不愿意,当即说道:“小兄弟你这般样子就没意思了,我老吴价格素来公道,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
闻言,丁鹏微微抬眼看了眼那人,无奸不商,这人说的好听,但要是没有可图之利他岂会这样。
他心中虽然清楚这些,但也知道商人不做无利之事,便说道:“二两。此物以你手艺足以卖出高价。”
“这.......”
那人一副迟疑之色,还想着讨价还价,可丁鹏看了眼外面,见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他沉声道:“不行就将剑还我。”
见他有离去的意思,那人看了眼身旁二人,三人隐晦的接触一二视线,那人有了主意才说道:“那就依你。”
此话一出,丁鹏当即知道自己还是要少了,可钱财够用就行了,再加上总得给人留点余地不能做太绝。
“取钱。”
一听这话,那人将软剑交给另外一人,而自己朝着内室走去,在几声轻微的抽屉拉动声中手握银子回来。
接过银子,丁鹏隐晦的朝上面打量一二,见都是表面有些发黑的银子,他才安心的贴身放好。
银子这东西会氧化,因此经常流通的银子通常都会发黑,而只有回炉的全新官银才是白花花的。
如果这人真给他白花花的全新银子,丁鹏反倒是不敢要,毕竟这种时代惹了朝廷就是死路一条。
“多谢。”
丁鹏口中道谢一声,遂将长刀插入箭筒之中,在三人的注视下快步离去,消失在了漆黑夜色下。
那人木着一张脸,来到门口朝夜色中张望而去,可入眼的只是漆黑夜色,这让他口中嘟囔一声:“跑得真快。”
“跑了?”一人问道。
那人回身走到铁毡边,提起锤子晃了晃手,才说道:“嗯,这小子明显是对咱们有提防。”
“行了,这剑器修补一下,少说也能买个几十两银子,还是做事吧。”对面手中持剑的那人说道。
一声声富有节奏的叮叮当当声,随着这人的声音落下,开始在铁匠铺中有条不紊的响起。
门外躲藏在门板凹陷处的丁鹏,眯着眼瞥了眼门口,轻轻放开手中的刀柄,快步朝着余家走去。
这三人他进门时就察觉到不对,三人那副孔武有力的体态,可不是什么常年打铁就能锻炼出来的。
他深知这种手艺之类的东西,要不是天赋异禀,不然绝难在上面有所成就,更别说锻炼出这等体魄。
毕竟他作为砍柴刀法已经圆满的人,要说对于这方面的感触,那自然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一路上趁着夜色行至余家不远处,见那朱红大门已经被关闭,而门前的四个守卫则望着四周,丁鹏转身离去。
行走在街道上,他回忆着那日探出来的地形,一路绕过后门,来到一处寻常人家的院子前。
那余家的地形呈一个大概的正方形,那日他是从后门进去的,又跟随守卫一路前行才找到地方。
而此时比对一二方向,他从这处人家中翻墙过去,能够以最短的时间达到王子路二人的院子附近。
丁鹏仔细思索一二,确定自己的计算没有问题,看了看眼前这只有到他胸口的低矮土墙。
他身手敏捷的攀爬而上,遂小心翼翼的移动到房屋处,才奋力一跃抓住屋子边缘用力将自己拉了上去。
几个大步跃迁下他从房顶之上翻身落地,不着痕迹的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遂朝着黑暗中走去。
一路上躲避巡查的守卫,又辨认一二方向,直到走走停停半个时辰左右,他才来到那天的院子前。
丁鹏蹲伏在阴影中,左右扫视一二,见四下无人,又侧耳倾听少许,耳边偶尔有轻微的虫鸣声从远处传来。
这副景象让他心中暗道:“看来余家确实出发了,这一路上的守卫比那晚的少了很多。”
而不远处,一座占地颇大的院子,如同一只怪兽一般匍匐在黑暗中,其中并没有灯光传出。
这让丁鹏在原地注视少许后,快步朝着大树处赶去,等上到树上,他才眺望向院内的情况。
院内屋子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出其中是否有人在,而院子里被月光盖上了一层幽白轻纱。
丁鹏蹲在树干上,犹如夜晚中等待猎物上钩的狩猎者,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院子里的房屋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他才好似反应过来一般轻拍一下脑袋,快速从树上落下,朝着另一方向快步赶去。
不多时他又再次折返回来,望着毫无动静的院子,心中暗道:“那一处院子里也是漆黑一片,不知道这二人谁出去了?”
夜间的寒风从远处吹拂而来,将树梢上的树叶吹的哗哗作响,也让月色变得忽明忽暗。
不知是何种虫子的虫鸣声,随着风一路从远处到来,让这寂静的夜晚有了些许的生气。
树干上。
丁鹏有些难受的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继续看向那已经被他注视了最少两个时辰以上的院子。
他久等无果之下,忍不住心中想道:“这么久都没人来,看来这处院子里的人应该是随着余家之人出去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双手举过头顶活动了下身子,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他眼角无意间瞥到一个黑影。
当即他身子一顿,连忙蹲下身来,看向那小道上走来的人影,可渐渐的他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小娘子啊小娘子,现在我那师兄他们都出去了,而余家那些烦人的守卫也少了,你我二人正好可以享受享受二人世界。”
听着耳边有些猥琐的声音,丁鹏仔细朝那到来的人影看去,直到那人来到院子不远处他才看清。
王子河!
丁鹏眼中的神色一凝,本能之下一把握住刀柄,心中暗道:“既然王子河在这里,那出去的必然是王子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