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席梁回到家看见童昭整装待发的坐在沙发上,还有点不适应。
“你穿的这么隆重,是要去赴宴?”
闻言,童昭站起来低头看着身上的红裙,随后又抬头盯着走到面前的男人。
“你是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我以为是去什么重要的场合,就稍微打扮了一下。”
下午去过医院和大家承认错误、赔礼道歉,童昭回家就开始想晚上要穿什么出门。想着毕竟是回来后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去,一定要大方得体,免得闹笑话,不过现在看席梁的反应,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瞧着她脸上突然垮下去的笑容,席梁也有些无奈,抬头看眼墙上的挂钟,转回头对有些忧伤的童昭说。
“既然你都收拾好了,那就走吧。”
说着,他弯腰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包,把童昭的手往自己的臂弯一搭,拖起她就往外走。一直以为是去参加什么酒会、宴会的童昭,今天算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更是难得的穿了双高跟鞋。
“你走慢点,我有点不适应这鞋子,好几年没穿高跟鞋了。”
闻言,席梁低头看了眼她的脚,这才发现裙子下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不禁玩味的看着童昭。
“早知道你突然对参加宴会感兴趣,我前几天就不该推掉那个酒会。”
听出他在调侃自己,童昭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你想多了,我下周就回医院上班,先给师兄他们打辅助,过一阵子再主刀,没有时间陪你参加酒会和宴会。”
“确定了?”
“确定好了,回医院先给师兄和老李当三个月的助手,之后再自己主刀。”
坐进车里后,童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还没说去哪里。
“你还没告诉我去哪里呢?”
“先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说着话,席梁打转方向盘把车子开出去,坐在副驾驶的童昭全程懵逼脸,嘴里念念有词的重复着他的话,“干活?干什么活?”
“先保密,我听说裴嵘今天被抓住了,你最近几天记得别去找他,也别接他电话,他现在估计在想怎么报复咱们俩。”
听了席梁的提醒,童昭不仅没觉得害怕,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莫名的兴奋,侧着身子面对席梁坐着。
“真的被抓到啦,我姐打他了?”
看路之余,席梁抽空撇了童昭一眼,被她脸上诡异的笑容吓得不轻。
“你为什么这么高兴?他近期得罪过你?”
席梁无法理解童昭的兴奋点在哪里,明明中午电话里还对裴嵘愧疚不已,现在怎么突然就不愧疚,还幸灾乐祸了?
“没有啊,我只是激动。你不知道我姐打人有多可怕,我上一次见她打人还是高中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刚念大学,当时我们学校有个富二代在学校里为所欲为……”
听了这话,席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富二代敢在你们跟前为所欲为?你们学校的人家世都不差吧。”
“我们学校还有一些靠成绩进去的,家境不是特别好,但是可以免除在校的一切费用。那个富二代就喜欢找这些同学的麻烦,他家不单纯是商人,还有点别的社会背景。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甚至闹出过人命,他们家赔点钱就不了了之了。”
“当时是五一我们在补课,童蕾在校门口等我的时候被那个富二代给缠上,等我从同学嘴里听到动静的时候,救护车和警车都到了。”
虽然关于打人的细节,童昭是一笔带过,可席梁还是能想象到现场惨烈的画面,警车、救护车同时出现,可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在席梁看来,童蕾虽然脾气很暴躁,但绝不可能是会那么冲动的人,在校门口把人打伤,这种意气用事的性格一点也不像童家人,童家的孩子都格外低调。
“后来,后来富二代进监狱了,校园欺凌、故意伤害罪、猥亵、强*奸数罪并罚,判了几年我不记得了。”
怕席梁误会,童昭又急忙解释,“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对方确实很张狂,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后,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上门赔礼道歉。”
“其实,他们要是找我二叔道歉,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可惜那个富二代他爸爸不知道怎么想的,带着礼物找到我爷爷,爷爷知道这件事后就让警卫员去了解情况。”
“一了解情况就把富二代的底子查出来,自掏腰包请律师,联系那些被富二代欺凌过的同学的家长,集体把人告上法庭,富二代的父母一下子就慌了,到处去疏通关系,吃了一路的闭门羹。当然,童蕾最后也被家法伺候了。”
说到这的时候,童昭突然想起家里那个固执的老头子,“明天我要去看爷爷,离开三年他都该不记得我了。”
虽然童昭讲述的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席梁知道这些应该都是真的,他的祖父也是这样一个坚持正义的老人,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是该回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叫上你姐和童橦一起,到老爷子那边吃饭。”
“这个…有难度,我姐那边好说,童橦那边有困难,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还是想想一会儿吃什么吧。”
说着,童昭转回身子目视前方的挡风玻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吃完饭之后,她以为要回家,谁知道席梁却把车子往另一个方向开。
“去哪儿?”
“中午和你说的地方,你一会儿把外套穿上,那边冷。”
听席梁这么说,童昭是彻底摸不准方向,整个城市都在回暖,马上就进入夏季,他却说冷。
“你要带我去溜冰场?”
“……”
席梁看看前方、又看看童昭,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猜测。
“不是,你不用猜了,困了就眯一会儿,到了之后我叫你。”
在席梁的鼓励下,童昭真的盖着他的外套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他叫醒,醒来后她打着哈欠环顾四周。
“这是哪里?怎么感觉好荒凉。”
“墓地!”
话音落下去的瞬间,席梁就下车摔上车门,听到这个答案的童昭也急忙推开车门下去,“墓、墓地,你疯了,大晚上带我来这里。”
看着激动到全身都在发抖的童昭,席梁勾勾嘴角,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巨大的铁锤,趴在车门上的童昭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美剧里的连环杀人犯。
“你…你到底要干嘛?我…我…三年前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把锤子放下,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以为他是要在这里和自己算账,童昭吓得想打110报警,手背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心想果真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席梁肯定还在生气,生气到要在墓地把她活埋,越想她就越怕,惨淡的月光打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很想是恐怖片现场里走出来的角色。
正在卷袖子的席梁,听着她在那边胡说八道忍不住皱起眉头,合上后备箱的门提着铁锤往童昭这边走,吓得她连连后退,最后因为腿软直接摔在车头上。
谁知,席梁只是拉开她这边的车门,从里面把西装外套拿出来,扔给还倒在车头上的童昭。
“穿上,这边阴气重。还有,你为什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接过他扔过来的外套,童昭抱在怀里,手指着半人高的铁锤不安的问道,“你是不是想杀人抛尸?”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席梁看着手里的铁锤,一言难尽的摇头,伸手把童昭从车前盖拉起来。
“席太太,你最近恐怖片看得有些多了。把外套穿上,我们进去。”
被席梁拉着进墓园,原本不信鬼神的童昭,在这一刻却格外的害怕,周围的环境是不是太惊悚了,一座座矗立在黑暗中的墓碑,就像是人间和地狱之间的大门,保不齐下一刻门就开了。
“你不是医生的吗?西医还怕鬼?”
“医生也不等于可以没事干大晚上的来墓地玩,而且你手里还拿那么大一个锤子,别跟我说那是防身用的。”
现在,童昭非常后悔今天穿了高跟鞋,这双鞋子可能会影响她的逃生速度。
“你放心吧,我不是杀人魔,你以后少看一点不正常的片子,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两个人在月光下不停的争论,席梁认为是她大脑皮层过于兴奋,乱开脑洞自己吓自己,而童昭则怪他非要拿着铁锤在大晚上的来墓地,吵着吵着席梁就突然停下了。
紧张兮兮的童昭抱着他的胳膊探头探脑的打探周围的情况。
“怎么不走了?”
“到了。”
“到了?”
顺着他的目光,童昭看向面前的墓碑,墓地里没有灯,月光也是惨淡的厉害,她只好拿出手机照明,当看清墓碑上的照片时,童昭怔住了。
“我的?”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的,童昭知道有这个墓的存在,却从没有亲眼看见过,连照片都没有见过。
“你的。”
“你要拆了它?”
“你人都回来了,我还留着它做什么。”
虽然席梁说得很有道理,可童昭还是觉得很诡异,“拆坟墓不吉利吧?”
“你人还活着,这里立个碑就吉利了?”
听他这么说,童昭觉得好像更有道理,人还活着却留着一个坟,看上去明显更不吉利。
“那咱们可以白天来啊,晚上来这里太阴森了,吓人。”
说着话的时候,童昭感觉有阴风刮过,吓得她又往席梁身上贴,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拳头大小钻进他的口袋里。
“白天?白天墓地里都是人,被人看见怎么办?你站远一点,我要砸了它。”
虽然还怕鬼,但童昭更怕席梁把锤子砸到自己身上来,立马拿着手机裹着外套走得远远的,还小心的提醒他。
“你动作快一点,墓园是有保安的,被人抓住,咱们就要去派出所了。”
站在几米外的童昭瑟缩着身子,看席梁用铁锤砸碎墓碑,咚咚咚的声音,在这个夜里也格外的恐怖,她不敢干站着,就踢着脚边的碎石和他说话,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你说我爸妈为什么知道我活着,却不去找我?”
这个问题,童昭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她觉得不是自己智商不够用,而是陷入了当局者迷的状态,所以想请席梁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一下。
闻言,席梁停下来,撑着铁锤的顶部站在原地休息,童昭见状急忙拿出纸巾跑过去给他擦汗,瞥了眼地上的碎石,忍不住吐槽道。
“这墓碑…还真是厚。”
“我选的,早知道当初就不选这么厚的了,真累。”
说着,席梁还叹了口气,之后便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你要听实话吗?”
“什么…哦,你说我刚才那个问题啊,当然要听实话,你说吧。”
看着童昭坦然的双眼,席梁心里有些同情。
“因为他们不愿意承认是自己逼死你,只好当你真的死了,死于一场海上意外。如果我不去找你,他们永远都不会去找你。”
听了席梁的话,童昭手上擦汗的动作停下来,盯着他的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席梁有些心疼,刚想开口安慰她,却被童昭抢先一步。
“原来如此,真是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对他们没什么感情了,我没事的。”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可童昭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见状席梁单手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吻着她的发顶。
“想哭就哭,不用憋着,我不会笑你。”
童昭摇摇头,轻轻地推开他,“我没有想哭,也不会为他们哭,三年时间我把该放下的都放下了。你继续忙,小花还没吃晚饭呢。”
席梁知道这个消息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接受,但他相信现在的童昭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把一切痛苦往心里藏的傻瓜,她会走出来。
只是,当墓碑砸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束灯光突然从远处闪过来,接着就是一阵怒吼。
“喂,你们俩是干什么的?大晚上的来墓地做什么?“
看着抓着手电筒的黑影,两个人相视一眼,心里就一个想法:跑!童昭捂住手机的闪光灯抓起席梁的手就往外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迷路了,还是靠他找到正确的离开方向。
上车后安全带都没系,童昭就催促席梁快开车,因为她感觉保安已经知道刚才他们俩做的事,追上来之后一定会把他们扭送到派出所。
车轮转动的瞬间,席梁透过车窗看见从墓园里追出来的几个人,狠狠地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看着车后逐渐远去、淡化的灯光,童昭的心里松了口气,坐好身子看着席梁,而他也正好转过来看着她,突然间两个人就都笑了。
“你说你要是被抓住,警察看见你会不会一脸懵逼?”
“所以我不会让自己被抓住,你刚才没崴到脚吧?路不是很平。”
乐不可支的童昭摇着头说,“没有,我刚才求生欲特强,每一脚都踩在最合适的地方。真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憋了好久,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几乎没去过那里,现在你回来了,就想亲手拆掉它。”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家,累得口干舌燥,童昭去倒了杯水,结果被席梁抢去,喝得只剩下一点点,气不过的她直接把身边使坏的男人推倒在沙发上,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
当童昭快把席梁衬衣扒掉的时候,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她撑着沙发慢慢的回头,刚好对上小花萌萌哒的眼神,突然间她有一种做坏事教坏小孩子的感觉,不自然的站起来,把脸上的碎发拨到耳后去。
“它…它可能是饿了,你…我回房间等你。”
说着,童昭瞪了眼可怜巴巴的小花扭头往楼上跑。眼看着到嘴边的肉又飞了,躺在沙发上等待“宠幸”的席梁不禁有些失落,他慢慢的坐起来,看着蹲在那边歪着脑袋一脸无辜的小花叹了口气。
“非礼勿视知不知道?过两天你姑姑过来,你就跟着她回去吧,我暂时不需要你这个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