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
长兴布庄一早送来了衣服,是紫金之前去定做的。秦空岳怕提起紫金会让白清伤心,便没告诉她。
“王爷……我不会穿。”
白清拿着衣服鼓捣半天,这里多出一段绫带,那里鼓着两层布料拉不平整的,总是不对,只得向门外的秦空岳大声求助。
“等着,本王给你叫人来。”
秦空岳笑笑,叫了侍女来。
侍女帮白清将衣服穿好后便被她撵走了,秦空岳问了侍女确认已经穿好后,敲了敲门进去了。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衣,裙摆上点缀着几道蓝色波纹,看起来极为素净,此时她正坐在妆台前扎着头发。
“我来吧。”
秦空岳走了过去,从她手中拿过梳子,将她的头发扎起一些,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檀木簪子来给她轻轻插上。
“哪来的簪子?”
“随手买的。”
秦空岳轻声回了一句,就好像那簪子不是什么贵重物,无足轻重一般。随后他再将她剩下的头发梳顺,披在肩上,拉她起身,站远了打量着。
“嗯,好看。”
他轻轻笑着夸奖。这一身,她穿起来倒颇有几分美娇娘的味道了,平素不可多见,不免又多看了几眼。
白清被他看得脸红,低着头不说话。
随着她的肚子饿得有了点动静,他牵起她的手,准备先带她去吃点午饭垫一垫,毕竟晚上中秋宫宴大概是吃不好的。
天气阴沉,狂风阵阵,不时吹起她的裙摆,她的头发也被吹乱了去。
吃完饭,看她被风吹得有些狼狈,他又带着她回了卧房,说:“今日风大,还是换一身吧?”
“好啊。”
白清听他这么说,高兴极了。她平时穿得就像个武夫,这样复杂的式样她本就不爱,吃了饭后肚子也被勒得有些紧,不是很舒服。
秦空岳又出门去和侍女说了什么,没多久,侍女拿来一套黑衣,白清接过便开始换,他则一直默默在屋外等着。
没多久,白清换好出来了。她如今一身黑,若是将那红腰带摘去,再加个面罩,跟夜行衣根本没什么区别。
秦空岳走过去,带她回屋坐下,将她头发散开来,重新梳顺,高高扎起。这次他为她束了个发冠,这样的大风天,簪子还是不够稳当。然后他站在她背后,开始专心又手脚轻柔给她编辫子。
白清静静坐着,望着镜中他那专注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又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弄完后,秦空岳打量着她。突然想起以前叫她入府来给自己做侍卫,本以为是五长老派来接近他的。那时鬼使神差地没有立马收拾了她,而是想将她留在眼皮底下等她露出马脚,谁知阴差阳错……
白清极力克制自己对他的喜欢,可他亲自为她束发,她心中不想这样,觉得太过亲昵,情难自已。可心中却又满怀期待,无法拒绝。眼看总算是捯饬好了,她忙问:“什么时候进宫?”
“不急,外头风大,晚点再去。”
“主子,申时了。”
过了一会儿,竹吉在门外敲了敲门,他一边提醒着二人,一边走了进来递给秦空岳一件披风。
“差不多了,也该动身了。”
秦空岳起身,接过披风替白清围上,带着她奔赴中秋宫宴。
进了宫去,太监带着白清入席,秦空岳则直接去找皇上。
“定安王。”皇上看他来了,便开口叫他。
秦空岳点点头,问:“事情…你都准备好了?”
“是……”
秦空岳叹口气,说:“罢了,本王不拦你。之前同你说过,今日,长平随你一道吧。”
“……好。”
皇上轻轻应了一声,落寞地低下头去。
秦空岳没再说什么,起身跟着太监去赴宴了。
……
白清坐在位子上百无聊赖。今日宫宴,设在一块空地上。风很大,吹得众人皆有些狼狈。人陆陆续续地落座,没多会儿,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跟着皇后来了,一道来的,还有长平。
长平一来就往定安王的席位张望,没看见定安王,倒看见了白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白清见她瞪自己,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微微一点头。她一身黑,围了件黑披风,又编了辫子,在这风中反倒有些帅气。长平穿的一身黄色,本是活泼可爱的,奈何风大吹得凌乱了去,相比之下倒有些狼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清本还等着她来难为自己几句,但长平意外地乖巧坐在皇后下边,除了刚刚瞪她几眼再也没看她。白清倒有些失望了,实在是无聊得紧。
“阿清。”秦空岳从她身后走来坐下,看白清满脸无趣便开口叫她,“怎么?无聊了?”
“是啊。”
白清双手撑头,无聊地四处打量。
“且再忍忍,乖。”
秦空岳对她温柔一笑,白清红了脸,撇开头去没回答。
没一会儿,太子赵庭安带着萧簌簌来了。白清高兴地对她挥手,簌簌看见她后在远处对她笑着点点头。太子看向秦空岳,秦空岳并不搭理,眼里只有白清。
“皇上驾到。”
众人又是一阵跪拜,只有秦空岳和白清坐得好好的。皇上并不计较,让众人平了身,点点头,宫人们开始上菜。
还好,上菜时风变小了,不至于连菜也给吹飞了去,只是天空依然阴沉。上完菜后,皇上举杯,众人纷纷跟着举杯站起来。
“今日中秋佳节,朕与众爱卿同饮一杯。愿世人阖家团圆,幸福安康,愿大夏福泽绵厚,万世太平。干!”说完一饮而尽,看起来十分开心。
众人跟着一饮而尽,开宴。乐师奏乐,舞女起舞,伴着微风,倒有些别样的风味。白清边吃着边欣赏着,秦空岳坐在一旁喝着酒看她。
“父皇,儿臣听闻四哥封了太子,恭喜四哥。”五皇子起身对着皇上行礼说道,却并未看向太子,随后举杯饮尽。
“谢过五弟。”太子起身,也喝了一杯。
五皇子脸上挂着轻蔑的笑,问:“只是不知,四哥非嫡非长,这太子之位怎么来的?”
赵庭安眉头一皱,并不回答。这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知道赵易骞要在中秋宫宴兵变,竟是从这里入手吗?且比他预料的还要早。
皇上厉声说:“朕给的!你有何不满?”
“父皇别动气,儿臣只是好奇罢了。儿臣在八星十二山苦心修炼,三哥戍边多年,战功赫赫,倒是四哥在大晏游手好闲,反而得了父皇恩宠。儿臣不明白,这是为何呢?”
赵易骞拱手笑笑,礼数周到,话却句句戳心。
大夏一共五个皇子,大皇子儿时夭折,二皇子襄王如今也没了,三皇子从小就习武,成年就被皇上派去戍边,久不归京。这都是皇上不愿提及的事,赵易骞偏偏要提。皇上气得大手一挥,将果盘砸下去,苹果橙子咕噜咕噜滚到赵易骞面前。
“放肆!朕做决定岂容你置喙?!”
赵易骞笑笑,跪下去道:“父皇息怒,儿臣一时口快,没了分寸。”
皇后也连忙附和道:“皇上,骞儿知错了,回头本宫定重重罚他,皇上息怒啊!”
皇上看着五皇子冷哼一声,摆摆手,众人这才重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