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在燕京,绝不是头一份,也不是最核心圈子的,上面傅家,沈家和陈家,都能压他们一头。
沈家要嫁女,绝不可能是商家,只能是体制内的。说到底,从商的再怎么富可敌国,到底还是不如从政的。
谁都知道,通过正当劳动,是决不可能获得超额的财富的,而多出来的,必然依附勾结于权力。但是靠权力攫取的,也终会被权力收走,都是泡影。
晏嘉乔不以为意,挑了艳丽的眉眼,带了笑看她,“我若也从商,岂不一辈子都越不过姐姐了?”
晏嘉禾看进他眼底,黑瞳凌厉暗含警告。
对视了半晌,晏嘉乔的笑容渐渐撑不下去了,他错开眼睛低头看向棋盘,精致的脸上到底没绷住,显露了几分狰狞。
“小乔,”晏嘉禾感到落寞,“为何你总不肯安安分分的呢?”
晏嘉乔反问,“怎么安分?”
晏嘉禾想了想,轻忽地说道:“乖一点。”
晏嘉乔冷笑,尖锐而狠厉,“像你昨天花钱买的那个?一百万,你可真大方。”
晏嘉禾闻言不怒反笑,身体微微前倾,看进他眼底问道:“你在气什么?”
晏嘉乔登时吃了炸|药一样,“我气什么?你他妈说我气什么?”
右手一挥,就要推散这棋盘。
晏嘉禾眼疾手快,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拧将他压在棋盘上,这才没搞出太大的动静。
晏嘉乔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想要抽回手,却抽不出来。
“别动,”这个笨蛋,晏嘉禾手下使了全力,“阿姨还在主厅。”
晏嘉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在她制压下的手腕有几分松动。
看他慢慢平静下来,晏嘉禾这才似笑非笑地放了手,微微向后靠去。
刚刚分开,唐静便过来叫人吃晚饭,两人都是一惊,随后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起身,好像无事发生。
只是棋盘早已乱成一团,索性阿姨也看不明白,一齐收拾了,了无痕迹。
除了父亲晏青山不在,这一顿晚饭吃得倒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晏嘉禾和唐静道了别,唐静仍旧留她,“难得回来,怎么不住几天?”
晏嘉禾笑了,“不了,我的屋子都落灰了。”
唐静十分惊讶,“怎么可能?每天都给你收拾着呢。”
晏嘉禾淡淡地瞥了一眼唐静身边的晏嘉乔。
唐静转瞬明白了,慈爱地笑笑,“你弟逗你呢。”
晏嘉禾配合着弯了眉眼,一家人其乐融融,“没事,正好我那边也有事。”
唐静听说有正事,这才放她走,送了几步也就回去了。
把门关上,唐静上楼看了一眼晏嘉禾的卧室,下来教训起自己的儿子。
“你姐屋子我天天让人扫,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多灰?”
晏嘉乔不以为意,“我从花园抓的土,扔她屋了,怎么了?”
唐静数落他,“你怎么总和你姐作对?小时候不懂事就算了,怎么长大了还闹小孩儿脾气?”
晏嘉乔冷冷地看她,“你是我亲妈,不是她的。你当初就不应该把她抱回来,晏家的大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让她自生自灭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唐静皱了眉,说道:“就因为我是你亲妈,我才会说你。你姐当年没了妈妈,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
晏嘉乔站起身来,不愿多说,他的妈妈禀性善良,从不知人心险恶,“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唐静气结,看着晏嘉乔径直回房,怎么叫他都不回头,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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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日子到了,不管池间怎么忧心,到底还是得去上课。
多亏了晏嘉禾的帮助,病房里配备了三个护士,24小时不间断看护,留在医院自己也帮不上忙。
更何况还有汪菱的三万块钱没还,这不是小事,池间决定还是尽快处理比较好。
开学回来,大家都无精打采的。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下子投入到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谁都不乐意。
自己的同桌蒋瑞也是怪怪的,有股子闷闷不乐的别扭劲儿,问他什么又不说。
不止是他,连汪菱也没有往日活泼,更没有问那两个未接来电的事。
池间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到放了学,池间找到了汪菱,要还她的钱。
汪菱也很惊讶,说道:“你这么快就凑够钱了吗?”
池间点点头,淡淡笑道:“嗯,找到了有钱的亲戚,帮我付清了医疗费,多出来的钱,我正好还你。”
汪菱也为他高兴,“那我们一起去校外的atm好不好?”
池间同意了,在她桌边等她收拾好书包,可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了。
汪菱的动作实在太慢了,而且不是很灵活,桌椅的金属腿摩擦着水泥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池间问了一句。
汪菱顿了顿,“没事,昨天摔了一跤,身上有点难受。”
池间伸手接过汪菱收拾好的书包,说道:“那我帮你提吧。”
汪菱立刻红了脸,“这不太好吧。”说完,偷偷的向周围看了一眼,幸亏她收拾得慢,教室的同学都走光了。
池间想了想,用她常用的说法说道:“没事,同学间互帮互助,你也帮过我很多,这不算什么。”
“好吧。”汪菱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
两人结伴而行,慢慢地走向离学校最近的自动提款机,取出了整整三万元钱,仔细地放在汪菱的书包里。
做好了一切,怕被长辈误会,池间站在街角,远远目送着汪菱被父母接走。
终于还清了钱,池间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格外的轻松。
现在他的债主就剩下晏嘉禾一个人了,也是最大的债主。
想到这里,池间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欠她的太多了,什么时候能还清呢?或者说,他又该如何还呢?
还不等他思考明白,十天转瞬就过去了,马上他就要搬到宝泉山。
第十天正好是周末,池间陪着护工将妈妈抬上救护车。来接他的是好久不见的姜汲,开着低调的黑色宾利紧紧缀在救护车后,一同到了宝泉山疗养院。
疗养院的环境果然很好,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方圆十几里只有晏家,再无其他建筑,静得不能再静。
往来也是高素质的老年干部,在这里能开一间单独加护病房,意味着已经掌握了这个国家上层的权力。
池间在病房陪了母亲一会儿,她的生命体征毫无变化,说明这次转院对她没有丝毫影响,这才松了一口气。
池间一直陪母亲到晚上,才在姜汲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离开疗养院,来到别墅区。
他的房间果然在三楼,就在晏嘉禾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