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如今的陈家来说,百骑司的那个绳子不粗!可有皇帝在后面撑腰,它也勒人啊! 陈元光真是佩服胭脂和裴昱的胆量,跟百骑司叫板,这跟直接与皇帝作对,有什么区别? 苏沛多跋扈的一个人,如果没有皇帝对陈家的宠信,他会轻易就走了吗? 知足吧! 否则就凭他俩在海捕文书中的排名,这时候就不是在漳国公用膳了,而在刑部大狱品尝各种大型,最后被身送东市,一刀了解。 可对大哥的敦敦教诲,梵音一直不怎么感冒。黑与白从来都是对立,做对的事,不正是大哥教她的吗? 况且,她跟皇帝是熟人,老朋友了,早在他还是代王的时候,胭脂就与之相识了。 什么海捕文书,那不过是一张废纸,只要她到皇宫去,跟皇帝叙叙旧,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兄长不必太多紧张。 可梵音这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更是触怒了陈元光,他不是否认胭脂是与皇帝交情的,而是她的态度,却是大大的不对! 现在是永贞二十一年,皇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二十年的执政生涯,已经让成长为与太宗皇帝一样的铁血帝王。 就说百骑司正在清缴的武氏余孽,永贞初年时,还是一时外戚,显贵异常。可现在呢,还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百骑抓的案子,都是通天的反案,不是他们夫妻来行侠仗义的那些小事,沾上这里面的事,都是要连坐九族的。 他们要杀的那个萧德,据陈元光所知,可是被定了死罪的。连皇帝的小舅子都不能幸免,跟别说陈家了。 “可他从死牢出来了,出来就祸害人,身边还有百骑护卫!”
梵音这话算是说着了,从苏沛的手下,拖出来的那两个满身伤痕的女人就知道,萧德在戴罪立功。而能有这种权限,除了皇帝,便只有参政的东宫太子。 可不管是哪个,都不是陈家一介臣子,可以违逆的。陈家能从普通的将门到今日举足轻重的地位,都赖皇帝的恩泽,陈元光不许陈家出现忤逆朝廷的异己分子。 他们俩不是喜欢行侠仗义吗? 可以! 愿意的话,可以跟着百骑,去抓那个武攸绪,过过最后一次瘾就算了。 干完了这事,消停的在长安过日子。至于海捕文书那,他去陛下那求,就算看他这张老脸,陛下也会允准的。 “阿兄,那个武攸绪很难缠的。我们也与他教过几次手,可惜连人影都没摸到。”
“就说去年,我们在扬州与武门交手,前后三折,就逮了几个小喽喽,根本摸不到人,那家伙太狡猾。”
梵音对自己很有信心,可依然在没能把武攸绪怎么样,百骑司那些傻大的粗坯,只知道逞武力之能的莽汉,能玩过人家吗? 呵呵,勉强应付一笑,陈元光扭头看向裴昱,他也在百骑当过差,应该晓得“鬼将”是怎么样的存在! 裴昱也是放下酒盏,认真道:“百骑主将-苏践峻,在军中号为鬼将,他师承于邓公岑长倩,最是擅长谋划、决断。”
裴昱在百骑时,不少大案都是他经手办的。曾见过他,用一炷香的时间,在数百份案卷中,找到了破案的关键。百骑的人都说,他有一颗可以洞穿人心的鬼心。 陈元光接过话把:“当然,这还不是他最厉害的地方!他还有另一层身份,是陛下的私人参军。”
自永贞四年起,苏践峻就在兼任了中书舍人,时至今日也不曾卸任。有这层身份,就是为了方便参加各种军事廷议。 他从不在廷议中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要等到单独奏对时,向圣人呈报他的想法。皇帝所有的战略谋划,都是由他从旁润笔的。 一个心智如此至高,机谋和洞察力超凡的人,会拿区区一个江湖毛贼没办法吗?他是在布一张大网,是要收大鱼的。 而梵音引以为傲,多年未被朝廷捕获,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幸运或者智慧,是因为苏践峻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兄长和丈夫能达成一致,那只能说明,他们说的这个人,真的有这么厉害。 梵音叹了一口气:“皇帝是个怪胎,身边人也个个如此。唉,连江湖这碗,都快没得吃了。”
这话说的算梵音有些见识,皇帝这个人,控制欲非常强。也可能所有的雄主都如此,像始皇帝、汉武帝、太宗皇帝,不都是如此吗? 武攸绪也好,江湖草莽也罢,在皇帝面前,都是鱼虾。他想办的事,就一定能办到。最起码,在陈元光的二十多年的随侍时间里,就没有看到过失败的时候。 可裴昱对陈元光的乐观态度,要泼上一盆冷水,来杀萧德的时候,他就知道故人之女是被武攸绪所算计,故意送给萧德。 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把他们夫妻牵连进来。 是的,招数也许不高明,可这个火坑,但凡是被江湖情义缠绕的人都不得不祧。也就是因为找不到武攸绪,裴昱才跳的这个套儿。 他们夫妻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天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被牵进来。苏践峻是足智多谋,可人家也是老谋深算,这倒是应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车水马龙的长安城,暗地里又要波涛汹涌了!”
,感叹了一句,裴昱便干了杯中的酒。 哦,对裴昱的智力,有了新认识的陈元光,也是微微一笑,随即道:“这长安城暗里的波涛,什么时候停过?”
只是,可惜了,他年轻的时候,跟着裴炎反过错。否则,凭他的才华,河东裴家这块金字招牌,今日的成就,不会比裴光庭差。 陈元光的脸上流露出的遗憾神情,不仅没逃过裴昱的眼睛,更是被梵音看在眼里。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也撇嘴说道:“不是人人都跟阿兄一样,一心扑在功名利禄上,逍遥江湖,寄情山水有什么不好的。”
“瞧瞧皇帝就知道,少年时多明亮的少年。让你这么一说,他都成什么样了!唉,糟蹋人啊!”
陈元光无奈的指了指,口无遮拦的妹妹,随即又放下手来:“你丫头还真是没什么忌讳!”
行了,消停吃饭,好好休息一晚,明天送他们去百骑,看看能不能在抓捕武攸绪的事上,捞取一个洗清罪责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