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稚女分明是他一手即可扼死的柔弱存在,可孙汇此刻却如临大敌,身躯微微颤抖,仿佛身前站着的乃是一头峥嵘猛虎,气吞山河。
他一生见过多少英雄人物,可似她对皇权无敬畏之心,无畏无惧,这般人物一旦生于乱世,定是如陈胜项羽之流!
就如他所言,若是吕后在世,他定然早就出手将其击杀,只因这个稚女身上无畏无恐的态度,便如当初定下山河的高祖一般无二!
这样的人物天生无所束缚,是乃至于世俗皇权皆无法压制之人。
“您说若吕后在世,定早就扼杀于我,可先生如今何故迟迟不动,踌躇不前呢?”身材娇小的稚女缓缓近身,却叫他此刻呼吸更是不安急促。
“啊,让我想想,先生不是不敢杀我,如若吕后在世见我这般不安于世者,定然早早下令诛杀绝不放过。”她眉眼之间如此肯定的开口道。
可下一刻却好似峰回路转,脸上讥讽更甚:“所以您不是不敢杀,是有人不许您杀我啊!”
一句话叫他牙关紧咬,手中指节更是绞得作响,看着那双似虎圆瞳,惊惧更甚。
可她抬起头,直视面前的老者锋芒更甚:“因为如今执掌天下者,乃是陛下呀!若如今仍是吕后当权,见我定是宁错杀勿放过。
可如今陛下登基,封卫青为关内侯,只因对匈奴虎视眈眈欲要一统天下!你不敢杀我,只因沤肥之法,种种可丰天下粮仓之术,皆为陛下所需!
陛下需要丰以农仓征战匈奴,灭南越!于是秦家才愈发显得要紧,纵使如你所言,短短三载秦家崛起,以我之功绩又何逊旁人?如今却只能屈居阳城其势甚微。
所以,你不杀我,是因陛下不许!”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站在屋内,听着面前的稚女将心中忌惮尽数揭露,终是难以自控的怒吼道。
可听闻这声怒吼,秦梨却又忽然轻缓了嗓音,好似与从前无恙般开口道:“孙阿爷,你为何就不能视而不见,定要将其揭露呢?
我不过是取其所需,从未害过旁人,你看,不论是薛家,窦家,卫家,甚至是陛下,皆是从我手中得尽所需,得尽利好,没人心生不满。
既然大家都不在乎我的底细,你又何故耿耿于怀,不甘放下呢?正如我所言,吕后亡矣,如今陛下在世,我纵然是想做什么又如何,还能翻了天不成?”
可孙汇却仍是面露狰狞,坚定的摇了摇头:“似你这般仍是一介稚童之时便可叫长安城中风云变幻者,老夫不信你将来安分得下去呐。”
秦梨闻言一顿:“只有身心浅薄者,方才迷恋年少好似神话般一战成名,而我,确有想做之事。”
“你若当真想周遭之人一生安顺,便应当就此收手不问世事!”他厉声说道。
她转身,却坚定至极的开口道:“可我不喜这人间!我确实不信神佛,不信前生今世,我想要的此刻就要去做出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