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铎并没有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然而场中其余夫人的眼神几乎是震惊的。
面对此类事,连正妻都发了话接受,还是这样顺理成章的人选,秦铎的拒绝堪称没有道理。
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岑春华自然不可能让这件事轻易揭过去。
她急切地道:“将军,连秦夫人都有意为您考虑,您不妨三思。后宅单薄,如何开枝散叶?秦元帅在您这个年纪早已子嗣成群了啊。”
秦铎淡漠道:“那又如何?”
也就是望向岑春华之时,众人才发现他的目光沉而冷,漆黑的眼眸中压着难以错认的不豫之色,予人莫大的压迫感。
岑春华立即噤若寒蝉,恍然发觉此事全然超出她的预想。
“将军。”温淑颐咬了咬牙,却道,“我父亲与您向来是站在一边的,您就不能顾念些旧情吗?”
她的话咄咄逼人,语调却十分凄切,配着一张有几分姿色的脸,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秦铎无动于衷地瞥了她一眼,而后却看向宣朝歌,狭长凌厉的眼眸中略带些不解。
你还没玩够?
他未说话,反倒是身后一位副官出了声:“温小姐,即便你父亲也不会敢这样同将军说话。”
到了现在的地步,在场所有人都心知温淑颐做的过火了。
她若是事成,别人还能夸一句大胆,或是许多年后有机会扶正,旁人必定会改口顺风使舵奉承她。
秦铎软硬不吃,她便只是个跳梁小丑。
男人的五官轮廓俊美,疏离冷厉的眉眼唯独在望向朝歌时柔和几分,甚至连多余的目光都懒于分给她。
温淑颐但凡想起这是自己阴差阳错错失的,心中便涌起铺天盖地的后悔。
她想到此处,连泪水都带上了真情实感,骄纵而委屈道:“我才是最初该嫁你的人。”
若不是有朝歌在前,她这副模样寻常男人看了都要心软。
秦铎只觉厌恶,一言不发地偏头看向副官,线条冷硬的下颌略微扬了扬。
苏荣佐走上前,拦在温淑颐身侧,礼貌地道:“温小姐,请吧。”
温淑颐惊惶地扫视一眼周围,心知自己丢了大面子,只怕整个近都都不会有显赫人家愿意娶她进门了。
她还有贺北庭。
想到此处,温淑颐得到了几分虚无的骄傲,瞪视着旁人眼中的嘲讽,故作镇定地被副官带了出去。
岑春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林钦看着上将的脸色,主动走到岑春华身边,示意她离开。
宣朝歌的心情不会受这些琐事影响,过程中看人如看戏,结束后更是不会多回想。
秦铎的眼中却有些歉疚的烦躁之意,对手下人将闲杂人放入公馆的事十分不悦。
众人隐蔽的注视中,秦铎垂首在宣朝歌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面容的侧影锋芒尽露,即便眼中神色亲近,也显得有几分不耐。
女人望着他,桃花眼中眸光潋滟,忽然伸出手,指尖按在他微皱的眉心。
秦铎的眼中似有怔忡,凉薄平直的唇角浮现出温和的弧度,而后却是瞥向周围,眼神犹如刀锋般凌厉危险。
旁人不敢再看,也不知两人走入屏风后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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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屏风,宣朝歌嘴上的唇膏被秦铎吃得乱七八糟,只能用手帕把唇妆全部擦了,好在她天生唇色红,没妆容也无妨。
这样的事着实有些出格,宣朝歌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出来,被吻住时愣了许久才想起来推开他。
“好好过生日。”秦铎若无其事道。
宣朝歌微挑起眉,打量了他片刻。
秦铎的手还搁在她颈侧,带着粗糙枪茧的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细腻的皮肤,声线低沉平缓:“我还有礼送你。”
“这样啊。”宣朝歌慢悠悠答道。
她纤细的手指拈着手帕,眼中拂过些浅淡的笑意,却道:“若有人问起,将军打算怎么解释唇上的口红?”
秦铎的神情顿了顿,没想到接吻还有会染色这一说,眼中闪过隐蔽的恼怒,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他这样的神情莫名让宣朝歌想起儿子盯着被拿走的甜点时的模样,只得帮他擦了。
一场宴会过得中规中矩,除去最开始的插曲以外,细节处处可见显赫不凡。
秦小少爷终于把糕点吃了个够,连饭都没吃几口。
因为过分兴奋,半夜三更他还不肯睡觉,穿着睡衣满走廊跑,还是秦铎把他捉了回去。
秦铎逮小孩的手法十分不讲究,秦安则被抱着时晃着腿想跳下去,他就把儿子扛在肩上,直接一手将小孩的两只脚踝扣住了,像捉拿一只不听话的小妖怪。
秦安则只觉得好玩,被捉住了反而笑得更开心,耷拉着的脑袋毛绒绒的,努力偏着头看宣朝歌。
他长密的睫毛弯弯的,黑白分明的眼剔透清亮,映得灯火都像星光。
这样的眼神谁都忍不住。宣朝歌想也没想,便薅了两下他的头。崽的头发很软,天真无邪的小脸白皙精致,仿佛从来没有过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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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无论什么人看,都会觉得宁都比近都要安全稳定,在秦安则心里却并非如此。
因为即将到来的议程,秦铎又要到宁都去,时间不算短,索性把妻儿都带上。
宣朝歌本来只是随口征求下小孩的意见,没想到秦安则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不去。”
“要上课。”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母亲,努力列举自己很忙的证据,“骑马,学洋文,考试。”
“娘亲也不去。”秦安则抱着她的手臂,斩钉截铁道。
宣朝歌欲言又止,低下眼打量他的眼神,从中看出明显的不安。
寻常孩子能够出去玩都兴高采烈的,此时秦安则的患得患失却任谁都能看出来。
近都的秦公馆比任何地方都像他的家,不仅有父母,还有他喜欢的所有宠物与甜点。
他只生怕一错过就没有了。
“几日便回来了。”宣朝歌温声道,“我们都回来。”
秦安则闷闷不乐地不做声,嘴唇紧抿,难得在母亲面前显露出了几分倔强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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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此事,秦上将倒不甚在意:“那不带他了。”
宣朝歌:?
如果秦安则不去,宣朝歌不可能把他一个人交到别人手里几天,也不可能去了。
但她只想带着崽看元帅府的热闹,可没想过让这些人成为他的心理阴影。
躲着也不是解决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