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明义察觉到室内没有声音再次进门,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宣朝歌看了他一眼,轻轻把施遂星的手拿开了,放在枕头上。
小孩的睫毛动了动,懵懂地睁开眼。
他侧过脸,目光茫然地和宣朝歌低垂的眸光对视上。
趴在床上睡了短暂的一觉,他感知中萦绕不散的难受却消失了。
小孩后脑乌黑的短发毛绒绒,呆毛凌乱地支棱着,宣朝歌没忍住笑了笑,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系统:“目标弟弟好感度上升,目前好感度78。”
宣朝歌微不可察地愣了愣。
宣月逐向来没什么心眼,记吃不记打,宣朝歌耐心地陪她一段时间,她就觉得自己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施遂星则不一样。他对朋友的妈妈很礼貌,如果不是系统的好感度一直没什么变动,根本看不出他心里毫不动摇的距离感。
这样突如其来的好感度进展全然在宣朝歌的意料之外。
宣月逐高兴地说:“你醒啦!”
施遂星爬起来坐直了,有些懵地点点头。
女孩放下平板,小手煞有介事地试探施遂星的额温,软绵绵的触感贴在他的额头上,却没试出个所以然。
“我觉得星星好了。”她眼巴巴地看着妈妈求证。
宣朝歌也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温和道:“好多了。”
边明义面露喜色:“我叫医生过来。”
可能是睡得好,施遂星的肤色不再那么苍白,他微眯着眼适应光线,下意识地蹭了蹭宣朝歌的手。
她的手和施遂星熟悉的那些人并不一样,触感单薄柔软。施遂星知道自己在睡梦中留住了本不属于他的温暖,却意外于这是她给予的。
她养出了宣月逐这样容易心软的女儿,自己却分明不像柔弱周全的人。
有一个瞬间,施遂星想起了宣月逐常挂在嘴边的称呼。
妈妈。
他若有所思,眸色有些黯淡。
如果妈妈在他身边,也会这样陪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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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公布参与节目的家庭有所更换时,外界一片遗憾的呼声。
宣月逐在这一期节目中圈粉无数,不仅由于她怎么拍都没有死角的神颜,更因为她谜一样接地气且自来熟的性格。
如果不是语言不通,简直和村口的鹅都能聊上几句。
在此之前,网络上有大量把她照片当头像的网友,这以后则连表情包都被她承包了。
甚至施隽深的粉丝也无意中为她造了势,#转发这个锦鲤,你也能偶遇影帝#的词条一度被热转。
配图则是宣月逐抱着烤鱼吃得满脸油,以及她被施隽深抱着往外走的综艺截图。
宣朝歌对此只能不加以干涉。
即便压热度也没用,到时候电影正式官宣,各种讨论度只会比现在更夸张。
也不知道以施隽深对儿子的保护程度,万一得知了亲女儿阴差阳错被他捧上舆论中心的真相,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锐影传媒上属的集团内部派系纷争复杂,原主持有份额不少的股份,是难得能在其中站稳脚跟的外姓人。
大概是遗传的缘故,她的心境障碍时常反复,在状态好时没日没夜工作,却不得不留着放权给下属的后手。
会议室中一片寂静,衣着讲究的人坐在下座,彼此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试探着,却发现没人知道上司的意思。
直到会议室门口传来恭敬的问候声:
“宣总。”
会议室中的人纷纷对来人行注目礼。
几天不见,宣朝歌好像有些许不一样了,这并不体现在相貌上,而是她看人的眼神中分明只有漫不经心的神色,气场却更甚从前。
她坐在主位上,稍抬手,助理令行禁止地将资料递到她手中。
“顾宇照,黄书华,葛仁义。”她慢条斯理地翻阅着手中的纸张,有眼尖的人看见被她翻过放在桌面上的资料不仅有字,甚至连照片都清晰得让人胆寒。
她一连串名字念过去,许多人的脸上都闪过心虚的神色。
他们原本都以为暗中的事会被轻轻揭过了。
即便宣朝歌怀疑又如何?她陪女儿参与了几天拍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随后她居然还有闲心待在岛上度假,不见任何紧迫感。
没想到在这等着。
“你们做些小动作,我不介意。”她说。
事实上是原主根本顾不到,只能抓大放小,但无论如何,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众人心下放松了一点,又听宣朝歌漠然道:“但你们不该打我女儿的主意。”
“钱都是小数目,我不追究,你们谋算的其他东西,在这张纸上的,我已经物归原主了。”
秘书把准备好的复印件发放下去,许多人看见自己还没捂热乎的好处,都脸色难看。
他们讨好集团高层,为的无非是常人拿不到的机会。
这哪是物归原主?她明明在借机安插自己的人。
顾宇照刚刚得到下属的回复,向来老谋深算的面容隐见失态。
他没想到宣朝歌会做得这么绝,声音里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警告意味:“宣总,我劝你做事还是留一线,你这样草率地对集团里其他公司伸手,韩总会很不满。”
他以为宣朝歌会有所忌惮,不料对方却笑了:“你以为他会有好果子吃?”
她并不常笑,一张明艳姣好的面容宛如冰雪雕琢而成,如果不是眉梢眼角不加掩饰的嘲意,那笑容几乎会让他受宠若惊。
但在宣朝歌的注视下,他只感到如坠冰窟般恐惧。
一时会议室中的空调制冷声都略显嘈杂。
“告诉你的主子。”她温和道,“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