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荣彻的听力,在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交谈声再低他也能听见。
宣宁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讨论的事,认真地和同学探讨起来。
走到车站边缘,同学要在原地等家长了,宣宁才抬起脸看荣彻。
却发现他好像在笑。
在宣宁有限的学习中,笑意味着开心,但他知道大人笑起来并不总代表情绪愉悦。
他打量了片刻,觉得荣彻现在应该是有点愉快的,和很多时候并不一样。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
宣宁想了想,问道:“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
大人总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宣宁问的时候纯属碰运气,没想过会有肯定的回答。
但他知道小孩子可以问一些傻问题,所以问得非常理直气壮。
荣彻的笑意收敛了,低眸注视着他,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回答:“认识。”
宣宁睁大了眼。
连妈妈都说不认识他爸爸。
荣叔叔居然认识!
可能是因为从没受过骗,宣宁完全没考虑被骗的可能性,回忆起刚才的猜测,问道:“他和你像吗?”
荣彻说:“像。”
又问道:“你觉得怎样?”
宣宁仰起头看他,男人的眉目锋利,轮廓立体分明,按理来说是很有气势的相貌。
但小孩总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很少见的凝重,就像在紧张一样。
“很好的。”宣宁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他也是个好人吗?”
“你觉得我是好人?”
“我觉得你好。”小孩子的声音很稚气,又认真,“老师说你是保护我们的人。”
荣彻做过许多常人看来不可能的事,不论外人的评价如何,他身处其间也不过觉得这是无法违逆的大势而已。
只有他能做到,那就去做了。因此得来的功勋或奖章不能定义他,荣彻也没觉得自己的用心有多高尚。
此时他却庆幸自己的确没做过问心有愧的事。
“如果我就是呢?”荣彻低声问,“你会讨厌我吗?”
“为什么会讨厌你?”
男孩的年纪还小,眼睛漆黑澄澈,满面纯真的好奇,就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没带你出来。
荣彻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宣宁对中心基地的记忆应该是不清晰的。
那些难以更改的暗无天日的经历,小孩子是应该忘记。
而此事应由他来完结。
荣彻摸了摸他的发顶,没说下去。
宣宁一脸茫然,没思考出多了个爸爸和讨厌之间的关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警惕地问道:“你会揍我吗?”
荣彻迷茫了片刻:“不会。”
“那就好。”小孩松了口气,“所以爸爸是干嘛的啊?”
荣彻语塞。
这要怎么回答。
一高一矮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宣宁灵机一动,就地取材:“你可以在麻麻上班的时候接我回家。”
荣彻:“……有道理。”
“做好吃的饭饭。”
荣彻点点头:“明白了。”
-
宣朝歌原本打算让宣宁自己回家。校车开到九号大院的车站,距离七栋只要走几分钟。有崽的武力值和系统的监督在,让他自己放学回家还算可行。
结果在实验室和荣彻聊了几句,话赶话就莫名其妙变成他顺路去接了。
宣朝歌正清点着今天的就诊档案,忽然听见系统提醒:“触发任务:解答目标的困惑,奖励阈值x8。”
“什么困惑?”她翻开纸张的手指顿住,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关于……任务完成!恭喜宿主,目标目前阈值83。”
宣朝歌:?
-
荣彻不知道,说出去的话并不是小孩保守秘密就能瞒住的。
“他一直知道?”
宣朝歌把被自己捏皱的档案抹平,一脸复杂。
系统:“检测中……检测完成。中心基地有一份关于禁区c区实验体的资料滞留在一所,在此以前,独立基地对此没有了解的契机。系统判断荣彻得知此时的时间点在本年度会议期结束时,与游轩的会面中。”
宣朝歌匪夷所思:“荣彻到底是什么人?”
他怎么会和中心基地有关系了?
系统:“根据最新的资料显示,他与独立基地的多名高层军官具有亲缘关系。鉴于他在独立基地的经历有几年时间空白,正好和中心基地创立的时间重合……”
谁能想到中心基地创立的起因是独立基地权二代叛逆出走。
宣朝歌扶额:“他一直没管过中心基地么?”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中心基地的资料库并没有被搞得一团糟,独立基地也没有得到过相关的线索。
系统:“在原时间线中,荣彻的命运轨迹终结在半年前。”
“怎么会?”
宣朝歌有些诧异,不过转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系统:“宿主,这个位面本来不存在s级的精神系异能。”
系统:“没有您在实验室协助工作,佣兵的评估报告无法通过基地审核。独立基地短时间内无法派出人手搜寻沦陷区资料,也无法改进镇静剂。”
因此也无暇分身去管外界的事。
她一人之力虽然不能彻底改变庞大的基地,但无意间扭转了许多事情的走向,让一切向有利独立基地的方向发展。
在进入世界时,系统发布了“中断中心基地制造活死人”的任务提示。
在宣朝歌授意的干扰下,中心基地没能继续按部就班地继续实验。
和平协定中的联盟基地对中心基地的作风颇有微词,宣朝歌则有暗中促成中心基地分裂的打算,大势之下,中心基地的发展远不像原世界线中那样顺利。
独立基地虽然孤立于和平协定联盟,但在禁区曝光后,它在中心基地添乱时却没有置身事外过,其实本来就是个合适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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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朝歌又在实验室待了几小时,在按部就班的工作中理清了头绪,回到大院直接去了七栋801接宣宁。
门是宣宁开的,小孩抱着零食跑出来,扑到宣朝歌怀里:“妈妈!”
小白也凑过来,在她腿边绕来绕去。
荣彻站在门边,微垂着眼看他们,眼眸漆黑,眼底的笑意却温度和煦,令他浓墨般的凌厉眉目都温和了下来。
宣朝歌看他就像在看一头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