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楠警醒了片刻,拽着自己儿子的衣领往前拖了拖,低声说:“快道歉,说你不是故意乱说话的。”
会客厅里全是人,汤永言想到自家的地位,更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丢面子,一个劲地躲开她的手:“我不要道歉。”
两母子还在纠缠,宣朝歌厌倦地抬眼望向右方,虚掩的门被推开,两个身着大衣的男人径直走了进来。
副校长的脸都木了,有这样的乱局在,现在谁来他都不会意外。
但是……调查局。
走廊的监控瞒不住了。
更何况更衣室虽然没监控,却设置有隐藏的收音器。
在调查局的专员面前,这些线索相当于送到了对方手上。
他也没想到汤家的孩子能这么嚣张。
一人将u盘交到了宣朝歌手里。
华月楠看见大衣上调查局的徽标,心中更急,一巴掌扇在了小孩脸上:“你能不能听点人话。”
她从来没打过自己的儿子,汤永言愣了愣,恼火地一口咬在了她的手上。
雪上加霜的是,两位专员看向她与汤永言。
其中一人道:“由于案情特殊,涉案金额巨大,麻烦嫌犯的监护人也和我们走一趟。”
华月楠看向宣朝歌,愕然道:“你……”
真的一点情面也不讲。
她面露难色,求情道:“他还是个小孩子,犯错很正常。”
“明晟是小孩子,一样要承担后果。”宣朝歌道,“他的代价家里帮他付了,这位汤同学做错事的代价……”
宣朝歌的唇角挑了挑,眼中尽是讥嘲。
汤家付不起。
一旦进了调查局,小孩不会有事,但他身后的家族一定不能毫发无损。
明景背着书包走到会客厅门口时,厅内已经只剩下校方与寥寥几人。
说他坏话的人已经不在场了,宣朝歌便任他听了事情始末。
她带着明晟走出门,小孩子站在门侧,手上提着明晟的书包,满脸无措地看着哥哥。
明晟愣了愣:“你怎么在这?”
“哥哥。”明景憋了憋,紧张地说,“我下学期一定升到中级班。”
以往明景经常觉得自己没那么容易跟上进度,还是第一次说这样肯定的话。
明晟有点不明所以的欣慰,把书包背上:“哦,好。”
宣朝歌提了提两只崽的书包,还算轻,让他们自己背了。
她一手牵一个,明晟见她没说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走了一会儿才忽然小声说:“妈妈,我错了。”
“我太冲动了,要家里帮我赔钱。”
宣朝歌无奈地低了低眼,温和道:“这不算什么,汤家没几天就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还会生怕他们不收。
要不是对方见钱眼开,惩治着也没这么顺利。
明晟有些茫然似的,半晌说:“我不该打架。”
违反校规是不好的,他早就知道了。
可不打人他心里憋屈。
“宝宝,规矩是规矩,只要你安全,什么校规都可以放在后面。”宣朝歌说,“你受伤才是妈妈心疼的事。你只是个小朋友,遇见问题可以找大人解决,知道吗?”
明晟垂了垂眼,莫名心生些许委屈,好像现在才发现被众人指责是很难过的。
他一心觉得那些话过分到不想听第二遍,把这么说的人打怕了就可以解决了。
明景绕过去拉着他的手,侧着头帮他擦了擦眼泪,小声说:“哥哥别哭。”
明晟在外面威风,在家人面前却有些娇气,听见安慰,更说不出话来,生怕一开口就是哭腔,在弟弟面前完全失去威严。
明景没见过汤永言被打成什么样,只觉得自己的哥哥吃亏了,心里更加生气。
宣朝歌轻轻拍了拍明晟的背,恰好听见明景凑到明晟耳边悄悄说:“下次叫上我一起去打他,帮你出气好不好。”
宣朝歌:……
还真是亲兄弟。
出门时,宣朝歌特意让系统挑了辆四座的跑车,以便离开学校把两个崽带上。
停在行政楼前的车辆旁围了几个小学生,看见他们来了才跑开。
车库里的跑车很多,但小孩子很少被允许乘坐这种安全系数不够高的车,明景更是完全没坐过,新奇地爬进后座。
正好后排很窄,只适合小孩子。
明晟坐着就有点不想离开,问道:“妈妈现在要回家吗?”
能不能开久点。
宣朝歌回头看去,两个小孩子的目光出奇的相似,满脸写着不想回家。
她笑了笑,随意地回答:“明天不上课,去玩玩吧。”
正好换换心情。
明晟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五,原本有些蔫蔫的模样顿时兴奋起来。
他全然不在意自己脸上的伤,激动地拉着弟弟的手晃来晃去:“出去玩出去玩。”
明景一边开心,一边忧心忡忡:“稍微早一点点回去,我要骑马。”
明晟恨铁不成钢:“明天再说!玩最重要啦。”
-
总统府中。
明鹤轩派了人跟进下午的事。
走出会议室,顿时有专员跟了上来,迅速道:“阁下,启明教育集团董事会通过决议,以损害集团名誉为由回购汤建海名下的股份,将汤家从董事会除名……”
暮色四合,后院的灯光亮起,映照着浅灰色的石板路与整齐的灌木。
明鹤轩漠然的眼微眯了眯,倏忽道:“他们还没回来?”
专员的汇报声停顿了片刻,好在早有准备,流利地回答:“夫人带着两位小少爷在御宴府用餐后去了市郊赛车场。”
“什么?”
明鹤轩转过眼看他,黑沉的眼中划过一丝匪夷所思。
专员的声音卡了卡:“市郊……赛车场。”
“时间。”
明鹤轩的语调不动声色,专员对上他的目光,从那副凌厉的面容上察觉到了危险。
“……一个多小时以前。”
应该快回来了。
专员还没说完,明鹤轩已经走向电梯,骨节分明的手抬了抬,示意不必再跟。
寻常时,明鹤轩在外人面前向来端着古井无波的架子,仿佛无事可以令他心生动摇。
专员噤若寒蝉地站在原地,却记起他侧目时下颌线轮廓反常紧绷,似乎焦虑得难以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