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捂着脸颊直叫“哎哟”……
黄小萃惊甫未定，看了看地上的人，面容有些眼熟，她很快记起来，这就是林家那个嫡子林文虎，前些年她在姨母的生辰宴上看到过。
她也只是远远见过一次罢，林家这个儿子时而憨傻，时而癫狂，她没敢多招惹。
她对他的印象尚且不深，林文虎竟然会窜出来对她图谋不轨，黄小萃莫名其妙。
“你……你敢打本公子！”林文虎趴在地上哼唧，怒指着对他动手的人。
“打你还算轻的，赶紧滚！”
这个声音，听得黄小萃心下一沉。
“你给我等着，本公子去找人来揍你！”林文虎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地跑了。
黄小萃缓缓转眼看向身后，方才仗义出手的不是什么路人，也是个她认得的。
她坦然与他对视。
他也看着她，眼神十分复杂，轻声言道：“我回来了。”
黄小萃暗暗沉了口气，他从没离开过，又哪儿回来一说。
话是假的，但人家帮了她一个忙，该谢就得谢，黄小萃颔首，“多谢苏公子仗义相助。”
语气客气，却带着疏远和冷漠，和她看他的目光一模一样。
苏霖皱紧了眉，也蜷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他沉默了一阵，平复心绪才问：“方才那厮没伤到你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没事，来这儿吃饭而已，正要回去。”
苏霖点了点头，道：“太晚了，外头不太平，我送你回去吧。”
“苏公子刚从州府探亲回来，一定疲惫，还是回家休息为好。”黄小萃淡然道，“何况我已为人妇，不便劳烦苏公子。”
她这般拒他，苏霖看在眼里，心下煎熬，急着解释：“你去过我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抱歉，那时事出突然，我娘她……她从前吃过家族败落的苦，也是怕了……”
“小萃，我们该回去了。”
李谨从醉仙楼出来，喊了她一声。
声音也吸引了苏霖。
苏霖回头瞧向李谨，眉头皱得更紧，又收回目光看着黄小萃，唇角颤颤，想问什么似又问不出口。
黄小萃知道苏霖想问什么，主动给他介绍，“这是我相公。”
李谨没见过这人，年岁瞧着他差不多，他顺口问了句：“小萃，这位是谁？”
“我是谁，小萃难道没和你提起过？”苏霖的声音冰冷至极。
李谨打量了此人一番，比他略瘦，也不是瘦，而是单薄，看着是个文绉绉的书生。
另外此人看他的眼神不对劲，目光锋利得像刀子似的，恨不得在他身上扎血窟窿，他还能猜不到这人是谁？
李谨故作恍然大悟：“哦，前辈是吧？”他挤出笑容，揖手，“苏兄，久仰久仰！”
苏霖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犹如夜色般晦暗。
“好了，我们走吧。”黄小萃牵了牵李谨的衣袖。
李谨点了下头，与黄小萃并肩离开。
他们还没走出几步，苏霖在背后怒不可遏地道：“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她是个姑娘家，深夜你将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任人欺负！”
李谨莫名其妙，回头就问：“欺负？谁欺负她了？”
“若不是我碰巧路过……”苏霖一脸怒色，心里也窝火，但事关她的名节，他怎好再宣扬，没有将话说完。
李谨察觉到事情有异，问黄小萃：“发生了何事，有人欺负你？”
“好了阿谨，一桩小麻烦而已，我们快回去吧。”
黄小萃越是想带他离开，李谨心里越不踏实。看苏霖气愤的模样，应该不止是气他捷足先登，抢了黄小萃这么简单。苏霖欲言又止，也并不是没事，而是这件事不适合宣扬。
李谨不顾黄小萃的劝说，径直转身回去，直言问苏霖：“苏兄，有些话也许不便说，倘若你认得人，不妨给我个名字，哪怕是姓也成。”
苏霖睨着李谨，慢慢吐道：“林家大公子。”
“他？”李谨眉宇深锁。
“好好保护她，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苏霖冷扫了李谨一眼，言罢转身离去。
李谨神色凝重，他有几分印象，林家大公子就是那个林文虎。
“阿谨……”黄小萃走回他身边，喊了喊他。
李谨看着黄小萃，神色严肃，“他都知道的事，你却想瞒着我？”他不禁抱怨，“也是，你们两情相悦过，而我和你不过是搭伙过日子，难免厚此薄彼。”
黄小萃颦眉，“你说什么呢，他知道是因为他看见了，也是他赶走了林文虎，我怎么厚此薄彼了？”
见黄小萃有些生气，李谨也心软了，另问：“那个畜生没伤到你吧？”
黄小萃摇了摇头，“他挨了苏霖一拳就跑了，吃了痛长了记性，这事能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她边走边叹道，“我告诉你又能如何呢，林家人嚣张跋扈的样子你不是没见过，林文虎的父亲和程县令是同窗，两家交情匪浅，你这个急脾气，找上门去若挨了打，我心里难受；你若打了他们，程县令岂会容着你！”
“找上门去讨打？我有这么傻？何况他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李谨言道，与黄小萃并肩慢步。
黄小萃看了看他，轻沉一口气，“好了，以后我小心点就是。”
李谨不解：“铺子开张已有些时日，你在县城里与林家人低头不见，他们也再没闹过，怎么林文虎还盯着你？”
“我也纳闷，他竟然认得我。”黄小萃百思不得其解，“我姨母说过，他自幼得病伤了脑子，记性不好，何况我与他都没打过照面，实在不应该。”
“会不会是你那个姨母又在作祟？”
“我已经嫁人，她再撺掇林家娶我也是白撺掇，还会得罪婆家，她不会这么做。”
李谨知道，她好不容易才迈出第一步，自然怕开罪县令功亏一篑。为了宽她的心，他道：“罢了，你说让它翻过去便翻过去，往后咱们都小心些就是。”
黄小萃点了点头。
夜深，黄小萃已经歇下。
李谨趁她睡熟，轻手轻脚地溜出卧房，踏着夜色来到隔壁一间院子前，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