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将信还给行云,“圣上同意了?”
“圣上未必同意,但既然是北安提的,相府的人总会给面子。”
李谨点了点头,“北安做此提议,可见他们也想休养生息,这儿一时半刻不会有战事,是好事。”
“公子,江知州的人还守在东兰县。”
“我知道,让他们守就是,再过个把月事情淡了,也就到这儿结了。”李谨端起茶盏喝了口。
那间小织坊是行云派人去县里查出来的,主人就是梁武,而梁武在他们手里,江渊守不到人。
他想让案子明面上了结在这儿,才给江渊递了消息,让江渊顺着工女查到织坊。
如此一来,整件事成了织坊老板忌惮萃萃,借此生事而已。主谋动机单纯,整件事脉络简单,也好让萃萃和江渊心里踏实。
其实梁武还牵着扯麓阳的势力,他们怀疑是何长安,但至今没有定论,由行云暗中继续查。
“公子不打算让夫人知道梁武背后还有人?”
李谨放下茶盏,淡淡道:“一个梁武已经让萃萃夜不能寐,再让她知道背后还有个主谋,且本事不小,她成日忧心忡忡,怎么做生意?”
他看了看窗外,时候已经不早了。
李谨起身朝门外走去,想起一事,回头言道:“月中萃萃要去松州,汪夫人和汪家小姐也要去,都是女眷,我跟着不合适,你多找些人看着。”
行云拱手称是。
入夜。
黄小萃梳洗完,坐在床边,看她近来织的锦。
锦上的花纹是她和王姑娘琢磨的新纹饰,比起大部分锦缎的花纹要简单一些,但她在配色和花纹构想上下了功夫,简而不凡,不失锦缎应有的贵气。
这样的锦能缩减工时,更适合织造坊批量织,且删繁就简,新学的人也更容易上手。
李谨回到房中,落座榻上,徐徐开口:“萃萃,我有话想对你说。”
黄小萃抬眸看向他,“嗯?”
“也许你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是天方夜谭,但你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
黄小萃一头雾水,“阿谨你想说什么?”
“明日你就去多招些人,能织布织锦的都要,只要你觉得手艺看得过去,从前离开的若想回来,你也只管让她们回来!”
“招人做什么?”黄小萃皱眉,“阿谨我们现在只有一点小生意,未必养得活太多的人。”
李谨看着她,万分认真,“我知道,不止要雇人,还要屯丝线,不止丝线,但凡是这儿需要的东西都屯,把你能买到的都买回来。”
黄小萃越听越费解,“阿谨你这是要做什么?”
“总之你照我说的去做,自己织还不够,逐风近来已经上了手,你让他去麓阳,以他旧主的名义,将价格合适的料子多买一些,有多少买多少,先放到别苑,等风头过去再全部运来荫州。”李谨又言,“咱们大量买料子,麓阳料子的价格会上涨,所以你得给孟夫人去封信,让她近来做生意别太大方,丝线、料子若非价格优厚,一律不卖,充实库房,就说是你怕这儿春来东西不够用。”八壹中文網
黄小萃听着何止是莫名其妙,紧皱的眉一直没有松开。
“柳家送来的木头不是还剩了好些?明日再去请木匠来,多打些织机,放着就放着,总比后面没得用好。”
“阿谨,你说的这些事要想办好,至少得花上万两银子,光是收料子就得去一大半。”黄小萃不解,“且不说银子的事,我拿这么多料子做什么?”
“我知道,你手头剩的银子不多了,县里的银子你年底要还账,不能动。”李谨一本正经地说,“所以我已自作主张,替你向逐风的旧主借了三万两,银子就在麓阳,他回去就能买货。”
黄小萃惊得睁大了眼眸,“借三万两这么多?”
“我估了个大概,萃萃你回头算算要多少,若三万两不够,我再另给你凑。”李谨又补话,“你别觉得不合适,也别怕,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所以这笔银子赚了算你的,亏了真算我的。”
黄小萃听得怎一个心惊胆战,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麓阳的债务,虽然她每月都让干娘拨七成银子备着还账,可是账没清,她心里就始终押着块石头,再欠三万两,还是做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她怎安得下心。
“阿谨你……”
“萃萃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给汪老太君裁衣裳,是我给你选的料子?”李谨看着她说,“如今与当初一样,总之我不会害你。”
黄小萃想起来,当初是他替她定下了用柞蚕丝织锦,因为他打听到了汪侍郎为官清廉节俭,不喜奢靡。
她好奇:“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李谨点了点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真的?”黄小萃惊异。
“此事连江渊都不知道,你也别说出去,若别人问你为什么收丝线,你就说是招了新人,丝线不够,问你为什么招人,你就说城里百姓待你比从前好了,你想尽自己所能,让更多的人有饭吃。”
黄小萃更纳闷,“知州大人都不知道,阿谨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门路。”李谨躺下,双手枕在脑后,悠悠地说,“萃萃你不如先想想,到时候怎么报答我。”
“阿谨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看你什么都不缺。”
“那就先留着,往后我再跟你提。”
黄小萃将锦缎叠好,放在一旁,想了想道:“可是借那么多银子,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我说了,算我的,萃萃你不用操心,三万两不算什么,当初我也说过,你要是想赎天锦坊,十万两我也能给你凑到,真不是诓你。”
黄小萃沉了口气,这些银子用来给她做生意,若是亏了,她也不能真算在李谨头上,不过李谨说的对她而言确实是个机会,也是一场豪赌,就跟她来荫州做生意一样,大把的银子砸进去,是成是败现下还说不清。
李谨扭头看向她,“松州的生意你也好好聊,若能谈成,多一笔生意是一笔,不过有这事儿兜着,价钱上萃萃你不用太让步,仁锦坊虽是初立,但也不能为了拿到生意,尽让人家占便宜。”
“这个我知道,阿谨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