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夫人笑言,“可不可靠就看你怎么选,怎么管,自打我都走了一遍之后,再也没人敢跟我说这样的话,他们都得给我好好打理生意,谁若再赔,拿不出个合适的理由,就给我走人。”
她们走到了织房门口,机杼声不绝如缕。
汪大夫人言:“总之小萃你记住,只有你较真,下面的人才会认真,尤其是你还年轻,往后若是招些老江湖,容易被糊弄。”
黄小萃点点头,“干娘说的,我定谨记。”
汪大夫人打趣,“倒也不是让你像我一样折腾,我那是没办法,半道接手,只能多费精力去熟悉,若是从小做起,便不用大费周折,小萃你如今走一步看一步,正是学东西的好路子。”
汪大夫人看了看织房里,跟她们方才看的染房、绣房一样,这儿的学徒们也很认真,师傅们一边织锦,一边也留心着学徒们做得如何。
汪大夫人指了指最边上的一个工女,“小萃,那个是你新招的?”
黄小萃看了看,大夫人指的沈棠,点头,“其他的都走了,只有她还在。”
“这么年轻,技艺又娴熟,还能不为银子所动……这样的人不多见。”汪大夫人轻言。
“她还会刺绣、缂丝,裁衣也会。”
汪大夫人有些惊异,“当真?”
“我看过她的手艺,都很出众。”
汪大夫人不仅没什么惊喜,反而皱了眉,“那她来你这儿,图什么呢?”
黄小萃看着沈棠,不知该怎么说。
汪大夫人道:“我不是说你这儿不好,而是这样的人就是在麓阳都不愁饭吃,她为何要拿着远不如麓阳的工钱,跟着你干,你问了吗?”
“我知道干娘的意思吗,她跟我说过原因。”黄小萃扶着汪大夫人转身,等出了院子,她才补话,“其实我也没全信。”
汪大夫人好奇:“你怀疑她另有目的?”
“也不是怀疑,而是我被磋磨多了,倘若哪一步走得太顺,我都不敢相信真是我的运气。”黄小萃看向汪大夫人,道,“她甘心来这儿做工是不寻常,我心里虽有疑问,但也不会过多猜疑,她只是来做工而已,若坊中顺遂,我该厚待就厚待。”
汪大夫人赞同,“你这样想也好,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你就把她当个能干的人厚待着,不亏了她就是,省得成日猜疑,也寒了她们的心,等时日一长,不愁看不清楚。”
三日后。
已是傍晚,黄小萃还在织房里,和王巧枝探讨织锦的手艺。
学徒们已经回家,这儿除了她们就剩沈棠还在。
沈棠在赶着织锦,黄小萃劝说沈棠先回去休息,沈棠却推辞了,执意要把最后一点织完才肯走。
李谨下学回来,径直来了西院找黄小萃,“娘子,事情有了进展,跟我去趟衙门。”
黄小萃惊诧,“找到人了?”
李谨点头。
黄小萃忙和李谨出了门,路上就迫不及待问他:“是谁?”
“听说是东兰县的一个料子商人,他也有织坊,只是小,不为人所知,江大人今早已经派了人去,抓了几个管事的。”
黄小萃好奇,“线索不是断在了刘芳儿那儿吗,是怎么查到的?”
“江大人好歹是知州,自有他的能耐,这儿又是他的地盘,他怎会没路子。”
黄小萃走得急,路面凹凸不平,她险些崴脚。
李谨牵住了她,“人都在江大人手里,板上钉钉的事,别急。”
“我想知道那人是谁,不然我总觉得他就像个鬼魅似的,躲在我背后,时不时出来作祟,我连觉都睡不踏实。”
李谨牵着她,放缓了脚步,打趣:“有什么不踏实的,只要有我在,天塌下来相公都给你撑着。”
黄小萃看了看他,唇边浮出笑意。
衙门二堂里,江知州已经在里面等他们,见他们进来,起身相迎,“小黄夫人,李贤弟,快坐。”
黄小萃即问:“江大人,此事到底是谁干的?”
“小黄夫人,是东兰县的一个小商人,他手下经营着一间小织坊。”江渊又言,“今早我派人去查看的时候,还在那儿发现了几个眼熟的,正是先前你招进去的几个工女。”
江渊接着说:“先前我得知他从你这儿挖了人,本想顺着这个线索去查,可是那几个工女都离开了荫州城,连她们的家人都不知她们的去向,原来是去了县里做工。”
“那大人此番是怎么发现的?”
江渊言道:“昨天有人给我递了消息,说其中一个工女偷偷回了家,我即刻派人去找,果真找到了她,顺着线索也就找到了县里的织坊。”
“有人递消息?”黄小萃云里雾里。
“不知是谁,那人将信给了门口的人就走了,说来也是奇怪得很。”江渊笑了笑,道,“我还在猜是不是百姓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是那工女的邻里看见了她,来了这儿报官。”
李谨言道:“不管怎样,查到了源头就是好事。”
黄小萃点点头。
江渊又叹了口气,“不过我们今日去得不巧,只抓了两个小管事,主事的人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出去避风头了,我会让人盯着,他若不回来,他的织坊就开不下去,若回来,我即刻将他带来衙门。”
黄小萃点点头。
入了十月间,天气冷了不少。
又是一日下学,李谨来了行云这儿,看着一封封信。
这些是奏报,是天玄司遍布天下的耳目探到的消息,重要的会当作急报单独送,不重要的经各地汇总后每隔十日送一次。行云挑了一些他想知道的,拿给了他看。
行云坐在旁边,摸出另一封信道:“那些都是上京的风吹草动而已,公子心里有数即可,但属下这里还有一封,想必上面的事对公子而言有些重要。”八壹中文網
“那是什么?”李谨不解。
行云将信给了李谨。
李谨接过瞧了瞧,信封上没有标注急报,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拆开过目,信上也不过寥寥数语。
他目光扫过,先是隐隐皱了眉头,看至最后又霎时展颜,扬了唇角。
行云见了,忍俊不禁,“看来属下没有猜错。”